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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今起推“记者还乡”

2012年01月16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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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6日,平谷东寺渠村的集市上,两名老人在春联摊位前驻足。本报记者 张太凌 摄
1月6日,铁城一家三口在年集上摆起水果摊。

  春节,返乡的步履匆忙。回乡,我们也回望和展望。

  家乡散落各地,让我们能够从不同地域以不同视角,感受、观察、倾听和探访。细节里看中国,风景里知故乡。

  从今天起,本报推出“记者还乡”系列报道。

  个体,家庭,城镇,村庄……不只是一个个符号,它们身上所承载和呈现的,都是时代发展的印痕和力量。

  地点:北京市平谷区山东庄镇桥头营村

  乡言:“生活改变人生,生活的压力也会转变观念。” ——堂弟

  快过春节了,东直门公交枢纽站,去往平谷的公交站牌后面,人流折返了三排。上了车之后,往往有相熟的乡亲们发现偶遇,便以浓重的乡音攀谈起来。

  谈论最多的,还是年货置办得如何。

  公交车一路向东疾驰。路旁晃过的村庄前,有老人们踩着鼓点,列队排练秧歌。一些超市、商店在路边支起桌子,摆上了五颜六色的礼品盒。

  我的目的地是平谷桥头营村。自从我成为平谷的“姑爷”,这里便成了我的又一故乡。

  过去一年,家里每个离开桥头营村的孩子,都在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

  在北京高校工作的弟弟还在不断摇号准备买车,嫁到河北的堂姐盖起了新房,堂妹的生意从水站扩展到家政服务。

  27岁的堂弟铁城,则一直留在桥头营村。他现在是一名水果商,刚刚置办了“年货”——载重5吨的货车,准备扩大他的水果生意。

  【打工】

  最小的农民工

  铁城跟着大伯过过苦日子。

  1999年,大伯母因病去世,大伯独自拉扯着三个孩子。

  “他们都在上学,都指我一个人挣,可不累啊。”大伯说,那时他最感煎熬的时候是周末。“孩子们都回来,张口要饭钱、生活费,老大的学费刚交,老三又要上学,我备下的钱都不够使。”

  对于大伯,那时候置办年货是一种奢望。他回忆,有一年家里实在没钱,卖了一些纸箱和废铁,勉强包了饺子,算是过了个年。

  2002年,17岁的铁城读完初中辍了学,成为离家不远的兴谷开发区工地内年纪最小的农民工。

  “那阵子什么都不懂,全靠自己的一把力气。”从早上6点到晚上6点,铁城每天面对的是不停挖沟、打混凝土,除去吃饭,每天工作时间在10个小时以上。每天工钱28元。在这样的生活中,铁城的肩膀慢慢变得粗壮有力,但沧桑也开始写在了脸上。

  闲时,铁城除了帮助家里侍弄果树,也会去河道挖沙子,那是当时不多的挣钱门路。

  到2004年,铁城又干了一段时间宾馆服务员,每天工作10个小时,不过每月450元的收入难以改善家里的经济。此后他还干过理发店小工。对于未来,他觉得模糊不清。

  【年货】

  新买的货车

  生活往往在不经意间发生改变。

  大伯家里一直种有杏树,往年杏丰收了,都是卖给水果贩或罐头厂。2008年,铁城自己摆摊卖杏。他发现很好卖而且价格要好得多。就这样,他发现了水果贩运中的商机。

  此后,平谷上纸寨村的旺旺道口,出现了铁城的水果摊和他响亮的叫卖声:“(苹果)又甜又脆,好吃不贵!”

  那之后,铁城的生活改变了。

  他说,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挣了上万元。第二年的春节已不再难过。“就连平时的生活,也比那时过年强。”

  2009年,铁城娶了以前打工时认识的女孩小会。第二年5月女儿依诺降生,7月,一辆面包车开进了家里。

  有了自己的运输工具,铁城将平谷当地的水果运往城区,再从外地运进南方水果,生意逐渐步入正轨。

  铁城说,那时他被一种亢奋的情绪包围,觉得生活有了奔头。“早上3点半出门去发货,然后四处进货,再分捡,一直忙到晚上11点,一连一个月。”

  不过那时候每天早上都能吃到鸡蛋了,晚上回家,也顿顿有肉。

  “第一次去新发地上货,都不敢说话。”现如今,在新发地,在顺义,铁城在商贩圈中已有了自己的名号。

  这次新买的货车,使他在春节年货生意中会更具竞争力。

  【生意】

  年集上的愿景

  1月6日,农历腊月十三,小寒。

  每逢农历三、八,平谷东寺渠村都会有大集,作为年前仅有的几次年集,铁城自然不会错过销售年货的机会。

  “年货行情,就赌这么一把。”他希望自己囤积的苹果能够顺利销出。

  凌晨6点多,气温零下10度左右,铁城的面包车已停在集市内。他用废弃的竹筐架起火盆,烤着火,等待顾客。

  天色渐明,赶集的人流向集市。各种摊位一直摆到了市场外的马路边。

  到上午11时,铁城拉来的1000斤苹果,批出了200斤。

  当天下午,他开着新车,前往鱼子山村打探苹果行情。在一处果园,成箱的苹果码放在仓库中,园主称积压有约1.5万斤,急于出售。

  “看着是在做生意,其实也担着很大的风险。”本地苹果价格不下来,外地水果又源源不断运进,行情前景莫测,铁城没有贸然大量进货。

  铁城感觉到,人们的口味难捉摸。前两年还时兴的芦柑,今年少人问津,取而代之的是沙糖桔。他说这也让商贩们难以把握市场的脉搏。

  “如果卖不上价,很多商户的水果烂在家里,只能亏钱。”铁城感叹着生意不好做。

  不过这其实没阻挡他买新车。“现在对进货要求很高,量大还要种类多,大车拉货多,可以拉住一些客户。”

  【父子】

  观念的“冲突”

  在大集上守着摊位卖年货,铁城心里盘算着生活的细节。

  “孩子的尿不湿,奶粉下来一年2万块,明年又要上幼儿园了,又是一笔花销。”原本准备翻建老屋,他说留到下一个春节后再去打算。

  “生活改变人生,生活的压力也会转变观念。”回头看自己的生活,铁城感慨。

  就在铁城四处奔波贩卖水果的同时,大伯仍旧守着自己的300棵杏树。

  去年全年,杏树总共有1万块钱的收成,远比不上铁城。也曾做过买卖但失败告终的大伯,总被儿子“数落”:怕赔钱不敢放手干。

  大伯有自己的理论,“种果的是没有倒(卖)果的挣钱,但咱不是农民嘛,离开了这些地和树,总觉得没着没落的。”

  看着儿子生意越来越好,大伯其实有些失落。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孩子大了,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不用他操太多心了。

  年前的闲暇时间,铁城喜欢上网“瞧瞧电影”,不过更多时候是在网上寻找货源信息。因为没搞清楚人家所说的甜瓜产地“落停”其实是河北乐亭,这两天他总是搜不到准确的结果。

  大伯则会出去找一些老伙计打牌聊天,或是在家照看孙女。同一个屋檐下,观念不同的两代人,也其乐融融。

  □本报记者 张太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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