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治“增长病”

　　□书评人 郑渝川

　　增长、发展，已成了这个地球上拥有最多信徒的“宗教”。在经济上升期和繁荣期，增长与否、增长的多少，是决定着一个国家或地区、一个城市获得其他评价的基础。一般而言，个人也将增长视为个人幸福的前提。而到了经济衰退期，增长的重要性更加凸显。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金融危机后，几乎所有受波及的国家和地区都认定经济增长才可能帮助其走出低谷。

　　问题就在于，如果探究美国金融海啸引爆的世界经济危机的成因，并分析各主要国家和地区应对危机的解决措施，就不难发现，人们始终没有将“物质富裕水平提高=经济增长—自然成本和社会成本”这一公式当回事。欧洲知名社会学家曼恩哈特·米格尔在其所著的《出路：当“GDP大跃进”失灵的时候》一书中指出，我们常常将增长与发展效益画等号，“像糟糕的商人，把销售收入当成赢利，并用于投资计划。为了将这一荒唐的认识演绎得登峰造极，人们还把用于挽回家庭、上下班辛苦、治疗压力造成的疾病以及控制环境破坏的成本全部算在所取得成就的账上，因为这些全都带来了经济增长……”

　　《出路：当“GDP大跃进”失灵的时候》书中列出了长期为人们特别是政府决策者们、企业家们忽略的增长成本。一方面是自然成本，包括空气质量的普遍恶化、水资源的短缺、可耕作土地数量和质量的“双降”、食物供应的极度不均衡，以及众所周知、正在一步步恶化的资源和能源危机，等等。在谈及另一方面即社会成本时，曼恩哈特·米格尔更显忧心忡忡。在他看来，随着西方工业国家以及中国等部分新兴国家人口的老龄化趋势，移民问题未来将更为突出，按照以往的移民融合规律，移民的第三四代才能真正融入居住地，在这期间，必然出现当地居民与移民的尖锐矛盾，体现在文化差异、生活方式、社会资源占用等等。无休止的增长及其追求，渗透到每个家庭中。

　　但增长同样需要高昂的成本，甚至是荒谬的政府决策。半个世纪以来德国就不再开发用于出售的煤炭，这使得德国市场上的煤炭只能进口，价格比世界市场上均价贵了将近三倍。但由于煤炭企业可以容纳大量就业，德国政府和行业组织一直维持煤炭企业缓慢缩减规模，以高昂补贴维持煤炭企业的存在和发展。同样，美国、德国等国保护汽车业，为之提供巨额政府补贴，也是逆市场规律和环境保护原则的做法。

　　正视增长逻辑的谬误及其后果，当然不能止于口头，必须尽早转化为企业和政府政策。《出路：当“GDP大跃进”失灵的时候》提出，西方社会以及所有追随西方模式的社会，要么改变方向，从增长的陷阱中走出来，要么就只能面临失败的命运。米格尔的观点，或许有些激烈，但同样值得我们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