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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父子兵(2)

韩寒被质疑早期作品系别人代笔,父子联合反击

2012年02月09日 星期四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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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上海,韩寒和妻子在一起。
2010年2月1日,韩寒在福建厦门。张向阳 摄

  (上接A14版)

  邻居们说,韩寒是独子,从小很调皮,甚至还有些痞气。比如,他会在练习足球时瞄准村里人的玻璃,踢碎了就跑。还有些时候会用大富翁棋盘游戏中的假美元糊弄小贩买东西,尽管这并没有成功。偷西瓜、草莓更是常事。

  “我小时候,妈妈不喜欢我和韩寒一起玩。”邻居韩春平说,小时候韩寒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他,每次惹了祸都会推到我身上。”

  相比村民的印象,高中老师眼中的韩寒,上课不学习,目无师长,喜欢哗众取宠,还在考试卷子上批评老师能力不够强。“总之就是一个问题青年。”

  韩寒的老家不大,七横八纵地散落着羊肠小道。一名村民说,韩寒小时候学习成绩不好出了名,经常考试不及格,挨打也是家常便饭。“他在前面跑,他爸在后面追,村上的人则跟着在后面拉。”

  韩寒也认为在发表《三重门》以前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比较紧张,因为学习不好总挨揍。

  父亲的决策

  韩寒出生后,韩仁均为儿子选取了学而优则仕的成长道路

  韩仁均比儿子矮些,说话声音不大,笑眯眯地陪着访客,话不多。

  他是一位成长于改革开放时期的知识分子,对传统教育体制的追求和向往,几乎贯穿了前半生。

  20岁以前的韩仁均是一名农村青年,在老家过着光膀子种地的生活。恢复高考后,他自学考取了当时的“华师大”。

  他说,拿到录取通知书后自己便开始畅想大学生活。不过,他的大学生活只局限于学校后门的肝炎隔离区病房,一周后因肝功能异常他被退学了。

  30年后,韩仁均感慨“当时没有来得及认识一个同学”。

  被退学五年后,韩仁均参加自考,报的依旧是华师大。他把所有业余时间都用来读书,两年半以后考过了专科线所要求的10门功课。

  这一系列的奋斗让韩仁均有了城镇户口,并成为上海金山区事业单位里的一员。

  韩寒出生后,韩仁均为儿子选取了学而优则仕的成长道路。

  韩寒上小学时,就把家里的书架堆满各种文学作品。进入初中前,韩仁均先是交了几千块的择校费为儿子选取了一所好学校,然后又花上一万块钱配了一台286电脑。为了能照顾儿子读书,他和妻子借住在一个低矮的平房里。在他的守护下,韩寒进入了松江二中一所拥有百年历史的重点高中。

  韩仁均对自己为儿子铺设的路线,有着清晰的规划。他认为,在名校里就读的韩寒长大后,他的大部分同学将会是县里方方面面管事的头面人物,有这么一个人际关系基础,那对儿子的工作和发展会有所帮助。

  “我曾经试图安排他的人生,比如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韩仁均说,“可我似乎永远掌控不了这个孩子”。

  上学时的韩寒,一次接着一次让韩仁均感到失望。他时常因儿子成绩不好被老师叫到学校,这让他感到很苦恼。

  单位离学校远,每去一次都要请假一天。坐在尘土飞扬的公交车里他觉得在同事面前很没面子,到了学校更是站在老师身边,手足无措。老师永远都是先笑着和成绩好的孩子家长谈,然后收起笑容和他说,韩寒很调皮成绩不好。

  他开始和妻子互相推脱去学校见老师,电话一响就担心是老师要告状。追打儿子的过程也很辛苦,韩寒跑得越来越快,而且还学会了离家出走。

  尽管各种失望不断叠加在韩仁均身上,不过,他始终坚持儿子必须读书,一定要考上大学,直到1999年。

  那一年,韩寒先是高一留级,紧接着又因考试不及格、连续违反校纪,被松江二中劝说休学。韩仁均知道,当他在休学通知书上签字那一刻,自己多年为韩寒铺设的路断了。

  公交车上,韩仁均说感到解脱了。韩寒则记得,这次回家,父亲没有打他,反而坐在妈妈旁边为自己说起了话:“让他闯吧,文凭有什么用……”

  事实是,在休学一事上韩仁均顺从了儿子的想法。

  韩仁均没有想到休学的决定会把儿子推上一个荣誉的巅峰。

  儿子是作家,对于长时间从事文化工作的韩仁均来讲,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不过,正当他为此自豪的时候,一件让自己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作家儿子韩寒去了北京,玩起了赛车。

  赛车手

  不过对韩仁均来讲,韩寒赛车是一个漫长而纠结的过程

  到现在,韩寒已经发表了四部小说和相当一部分杂文。不过他说,自己更喜欢的是发亮的跑道和咆哮的赛车。

  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大家的感情简单而又粗糙。除了赛车大家经常在一起打牌,输了的人在地上学狗爬。

  “我从来不和他谈论什么文字,我们这里看重的永远是速度和正确的操作。”孙强是韩寒的领航员。

  赛车场是一个富有激情的世界。穿上赛车服的男人活像科幻片里的星际战士,赛车裹着尘土闪电一样在跑道上奔驰,震耳欲聋的马达轰鸣声则让每个选手都像被注入了肾上腺素一样,瞪大眼睛。韩寒喜欢这种感觉,“很多时候,这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靠速度靠实力说话。”韩寒说,“这是很棒的行业。”

  这同样是一个充满变数和危险的行业。

  有一年冬天,在漠河,韩寒的车以80公里的时速冲出了跑道,车子在路上陀螺一样转圈;还有一年,韩寒在比赛中翻了车。大家七手八脚地拽出韩寒后,一位体育记者发现赛车摔得和麻花一样,“比原先少了四分之一”。

  韩寒的老家摆着一溜的赛车大赛奖杯。来客人时,韩仁均会指着奖杯说,这只是儿子奖杯中的一小部分,别人夸韩寒车技好,他会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过对韩仁均来讲,韩寒赛车是一个漫长而纠结的过程。以至于7年后他仍坐在椅子上絮叨,“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赛车,还是早点收手的好。”他还会不停地询问,韩寒说赛车的安全标准是民用车的几十倍,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父其子

  熟悉韩仁均的人都说这是个认死理的人。韩寒则被称作聪明,善于捕捉各种机会

  每天早上起床前,韩仁均会躲在被窝里用iphone上会儿网。这个习惯和韩寒一模一样。

  韩仁均会将世博会称为“爱思B会”;在油价上涨后,评价“发改委只会做两件事:涨价和为涨价辩护”,也会抱怨金山区小化工厂林立,人民“被化工”的危险。

  韩寒喜欢趴在被窝里用IPAD看新闻。妻子金丽华说,遇见不懂的事情,韩寒就问百度,还不行就打电话问朋友。

  他的一位朋友说,韩寒会半夜给他打电话,抛来一个诸如“你知道事后审查制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印度民主是什么模式”之类的问题。

  韩寒不是一个学者,但他已成为这个时代的符号人物。据说他在微博上只敲了一个“喂”字就有70多万人前来关注。

  不久前,他在网上发表了“韩三篇”,结果立即引起了热议,韩寒的支持者把韩寒称为一个快刀手,用简短犀利的文字不断刺向社会的不公和民众的盲从。

  2009年美国《时代周刊》评选全球最具影响力100人,他名列网络票选第二。

  “如果他会说中国话,他就知道我是谁。”韩寒当时在接受采访时说。

  韩仁均很倔,熟悉他的人都说这是个认死理的人。韩寒则被称作聪明,领悟能力极快,善于捕捉各种机会。

  对于聪明这一点,韩寒从来不回避。当朋友看见他写的毛笔字很漂亮以后会大喊“这太不公平了,也看不见你练字为什么你的字会写得这样好。”听见朋友的表扬,韩寒并不回答,只是“呵呵”地笑。对于领悟力,韩寒坦言,这或许又是一个老天给予的恩赐。

  他说,自己小时候就会研究《少男少女》杂志编辑的思路,然后投其所好,这让他的投稿命中率达到了六成以上。再比如,写《三重门》是因为当时社会上很流行的小说都是描写乖孩子的,不够叛逆,《三重门》就诞生了,一个叛逆少年的故事,一炮走红。

  一位方姓网络编辑则说,2006、2007年他就给韩寒申请了博客,可韩很少写,到了2008年网络影响力逐渐凸显,韩寒也开始经营自己的博客。

  放不下的韩寒

  朋友说,韩寒被赋予了太多使命,自然会存在这样那样的失望

  韩寒不觉得自己是个神。他说,时无英雄,才让竖子成名。

  长时间的采访让韩寒有些累,他蹲在窗台上一字一顿地说,“大部分时候我知道自己做得很普通,也很无奈。”

  前些年,他创办了一本杂志,意在进行文学探讨。出杂志的想法得到很多出版商的追捧。不过,对方关心的永远是“绯闻”“揭秘”“八卦”一类的话题。为了改变这一状况他决定宴请能帮助自己出版的人。

  “我要求,不删减作品的内容。”韩寒说,“我不停地向一些人赔着笑脸敬酒,不过他们饭桌上答应好的事情,酒醒就立马不算数了。”

  韩寒拒绝让步,换回来的是杂志停刊。他的办公室仍保留着杂志初期创刊时的样子,墙上挂着各种版样。

  有一次,老家的邻居请求韩寒解决周边化工厂污染问题,这是一个让韩寒很纠结的要求。“他能做些什么呢?只有私下不停诅咒。”金丽华说,“这种诅咒似乎在去年奏效,一个化工厂爆炸了,韩寒还写了博文纪念,没多久一切照旧。”

  朋友说,韩寒被赋予了太多使命,自然会存在这样那样的失望,其实他是个很“生活”的人。朋友说,高晓松曾和韩寒大谈西方民主,可韩寒说,记住的只是高晓松说到慷慨激昂处,接了老婆电话,随后笑嘻嘻地说“老婆,老婆,我爱你”。

  韩方辩论,目前在网上逐渐平息。生活似乎正常了,老家的河边,韩寒向摄影师摆起了各种pose,还爬上房顶。

  就在韩寒拍照时,韩仁均守在农村的老宅里,嘴里喷着哈气向记者说,韩寒是被冤枉的。

  天气很冷,手指头有些僵,这并没影响韩仁均摆弄身边的电脑,“看看大家怎么说韩寒,总是放不下。”

  □本报记者 崔木杨 周亦楣 上海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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