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0: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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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绝代 余音犹在(1)

2012年02月11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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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蒋英在演出之前。
童年蒋英。
钱学森和蒋英的结婚照。
蒋英青年时代。

  姓名:蒋英

  性别:女

  籍贯:浙江海宁

  去世原因:病逝

  去世时间:2012年2月5日

  终年:92岁

  生前身份:声乐教育家、钱学森夫人

  2012年2月5日,我国著名声乐教育家蒋英在301医院与世长辞,享年92岁。相比声乐教育家,蒋英的另一个身份如她年轻时的歌声一样“声震屋瓦”——我国著名科学家、航天事业奠基人钱学森先生的夫人。

  然而在更多了解蒋英的人看来,“钱夫人”的光环之外,蒋英作为一个有着深厚的家学背景、接受过西方良好教育、有着自己独特性格的女性,有着她自身难以掩盖的灼灼光芒。

  【音乐如诗】

  天赐她戏剧性才华

  这几天,中央音乐学院教授赵登营只要有机会回到办公室,总会忍不住抚摸一下摆在钢琴边的盆景。5年过去了,盆景茂盛依然,“那么苍翠、葱郁的生命,像我的老师。”

  这盆景,正是恩师蒋英所赠。

  2007年1月,德国汉堡,不会讲德语的赵登营用德文演唱了舒伯特的《冬之旅》,地道的吐词、精准的情感、流畅的节奏,在场观众惊叹“他不可能是在中国学的!”

  曾经求学德国的蒋英,看到徒弟有如此造诣,高兴得不得了,她送了这株盆景给赵登营。

  时光倒转60年,1947年,上海兰心大戏院,蒋英归国后首场独唱音乐会。音乐会后,一向以苛刻著称的音乐评论家俞便民说这是他“听到的最佳音乐会之一”,盛赞蒋英有“戏剧性的才华”。

  音乐是蒋英一生的挚爱。1936年,蒋英随父亲、近代著名军事学家蒋百里游学欧洲,到古典音乐艺术的沃土德国寻求她的音乐梦想。求学时正赶上二战爆发,“上顿是土豆、下顿可能连土豆都没有”,战争和贫苦都没挡住蒋英的执著,她苦习西洋美声和多门外语。

  “只要你肯学,我就愿意教。”1992年9月,只是这句简单的承诺,赵登营便师从蒋英。

  此后5年,蒋英给徒弟抄乐谱、录卡带,并无古典德语艺术歌曲演唱经验的赵登营从点滴学起,“音乐跟诗一样,最终要表达的是哲理、是情感。”老师的话,他牢记多年。

  蒋英离开后,与老师情同母子的赵登营反复思量着,缅怀一个人,是用眼泪?用心?还是用思想?沉静时,赵登营就会琢磨老师的嘱托,“声乐是一门学问,要静下心来,一点点打磨。”

  【美人如眷】

  那是时代沉积的美

  很多美都经得起岁月打磨,蒋英之美,便是如此。

  祝爱兰,中央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教授,她忘不了初见恩师时的场景。当时学校内正在搞大扫除,蒋英骑在窗户上擦玻璃,“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在光芒里,真的太美了。”如今,这光景已过40年。

  “一辆橘红色的铃木摩托车,头盔一扎,墨镜一戴,‘嗡’一脚油门……”读本科时的赵登营眼里的蒋英“帅极了”,那时候他只是远远看着蒋英的美,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蒋英的学生。

  “那是时代沉积下来的美,或许也只能脱胎于那个时代。”吴德建与蒋英同乡。一直致力于蒋英父亲蒋百里的研究工作,同蒋英有过多面之缘。

  2月10日,吴德建特地从海宁赶来吊唁蒋英,2月15日,他准备在老家搞一场蒋英的图片展。“纪念蒋英,也纪念那个时代。”

  出身名门,曾位列民国美人,蒋英的美当然不只是外在。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优雅与高贵,是很多人脑海中褪不去的记忆。

  常明之,蒋英第一拨儿学生,如今已74岁,她入学时,蒋英40岁。“对所有人都亲切温和,脸上永远挂着笑,看到她就觉得特别美好。”1961年,读大三的常明之患上了结核病,那时正是困难时期,院里只有管乐系的学生有牛奶喝。蒋英特地跟学校联系,让常明之在患病期间每天都能喝上一瓶牛奶。

  一次蒋英去看她,怀抱两束花,一束鲜花、一束塑料花。蒋英跟她说,鲜花会开败,但塑料花不会,“你要闻着花香、看着花早日康复呀。”之后辗转流离,常明之始终无法忘怀蒋英当时的笑容。“她的笑,一点都不掺假,干净极了。”

  【执手如悟】

  “我可以去陪你钱伯伯了”

  也是在上海那场惊艳四座的独唱音乐会举办的1947年,蒋英执手钱学森,成为“钱夫人”,随丈夫去美国,之后有了一双儿女,她陪丈夫经历了1950年至1955年间那次著名的软禁:1950年,美国海军次长金布尔说:“钱学森无论走到哪里,都抵得上5个师的兵力,我宁可把他击毙在美国,也不能让他离开。”要回归故土的钱学森受到美国政府软禁。

  异国他乡,两人携手看美展、听音乐会;软禁时合力与特务斗智斗勇;苦闷岁月里,钱老吹笛,蒋英弹琴。

  时代风云变幻,蒋英作为钱学森最忠实的伴侣,一起经历人生起伏。“她把钱老看得很重很重,”吴天球回忆,钱老过世后的两天,他接到了蒋英的电话,“天球,我的心很难过,很难过。”

  那次电话,蒋英请吴天球到家里去,请他“看看家里不断有人送来给钱老的花”,“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他,我很欣慰,学森也会很高兴。”

  在陪蒋英一次次地聊天中,赵登营和祝爱兰听着老师对钱老绵绵不尽的回忆——他年轻的时候哪懂什么浪漫,表白的时候就反复说着“跟我去美国吧,跟我去美国吧。”“他的厨艺很好很好,我不如他。”

  赵登营回忆,钱老逝世时,蒋英本来在做一本音乐方面的翻译;钱老走后,蒋英改变主意,“以前我都是搞音乐方面研究。现在学森走了,我也要研究研究他。”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蒋英常常一把拉过赵登营,“赵登营,我跟你说,老头儿的学问真大啊。”

  生命的最后,蒋英对爱徒祝爱兰说:“爱兰,我要走了,你不要悲哀。我会想着你。该做的都做了,我可以去陪你钱伯伯了。”

  蒋英生平

  ● 1919年 生于浙江海宁,父蒋百里,母蒋左梅;

  ● 1936年 随父游学欧洲意奥诸国,随后进入柏林贵族学校冯·斯东凡尔德贵族学校学习;

  ● 1937年-1940年 于柏林大学声乐系求学,师从男中音歌唱家海尔曼·怀森堡,学习西洋美声唱法。

  ● 1940年 因二战离开柏林,转入瑞士卢塞恩学院继续深造,导师为匈牙利歌唱家伊罗娜·杜丽戈。

  ● 1947年初夏 在上海兰心大剧院举行独唱音乐会;同年与青梅竹马的钱学森重逢,六星期后完婚,先后赴美。

  ● 1955年回国 翌年2月至1959年她在北京中央实验歌剧院任独唱演员兼声乐教员。

  ● 1959年9月后 长期在中央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任教直至1989年退休。著有《西欧声乐艺术发展史》等。

  A10-A11版采写/本报记者 卢美慧

  A10-A11版摄影/本报记者 王嘉宁 韩萌(除资料图片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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