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的“圣·希尔万斯特之夜”

　　【人在欧洲】

　　索菲听得心不在焉，她走向阳台，注视着漆黑的夜空。和身边的朋友一样，她并不相信政府有能力左右2012年国家经济发展趋势。

　　胡艺瀚 旅法作家

　　2011年12月31日，巴黎阴沉的天空中飘着小雨，女士们在衣帽间挑好最满意的小礼服，再搭一件大衣就可以出门。圣·希尔万斯特是法国一年中最后一日的名字，法国年轻人通常会和一屋朋友围着美食抱着酒瓶在狂欢中度过。和往年一样，索菲打开收音机，转动着调频钮，寻找筹备晚餐菜肴的灵感。果然，欧洲一台Europe1，米其林三星大厨正在向听众传授简单又实惠的菜谱，今年的特别节目是“只需每人8欧，教你搞定节日大餐！”

　　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就连车辆也行色匆匆。就在这一晚，2011年年历的最后一页就要被永远地翻过去了，想到这里，索菲不由得有些伤感，又有些失落。她已经不太记得，从2011年的哪一天起，听说从希腊开始闹起来的“债务危机”会悄悄蔓延开来，愈演愈烈，成为2011年欧洲经济的主旋律，最终也成为自己生活的主旋律。

　　索菲感觉到，从来没有哪一次的经济危机像2011年的欧债危机一样，离自己的生活这样近。

　　超市里是另一番景象。圣诞节的装饰还没被撤下，节日的彩灯仍闪烁着繁荣。人们在冷冻柜台排着长队，购买从布列塔尼地区刚运到的新鲜生蚝；开心的主妇们会在满满的购物车里，再添上一盘惹人喜欢的海鲜拼盘；鹅肝酱和节日的夹心巧克力，也被包装得格外亮丽喜庆，销得不错。

　　索菲相信，当这家超市再次开门的时候，眼前的很多商品会变成半价的处理品，今年的冬季打折季节也即将在两周之内早早到来，但和她一样，没人会在这一夜计算欢乐的成本。因为这是2011年最后的狂欢之夜，所有的慷慨、热情和希望的能量，都将在近乎疯狂的集体放纵中释放。

　　打开Deezer音乐，调好房间的光线，索菲从厨房走出来。她铺好桌子，摆好小吃和酒水，想起头道沙拉已经准备好，主菜只需再切好柠檬和点缀上新鲜的薄荷叶子即可，精致的甜点也已在冰箱里恭候，松了一口气。

　　一切准备就绪。已经八点，半小时后朋友们将陆续到来。索菲打开电视，法国一台TF1萨科齐总统正向法国人说，2011年法国经历了艰苦的一年，2012年要将国家带出经济危机，要给欧洲一个新的未来。

　　索菲听得心不在焉，她走向阳台，注视着漆黑的夜空。和身边的朋友一样，她并不相信政府有能力左右2012年国家经济发展趋势。虽然她们聊天的话题，不知不觉地经常谈论到就业的形势，社保体系的改革，但索菲反感大选前政客对这些话题派送的承诺，更不喜欢左右两派以救世主自居的言论。

　　报纸上说，在这个圣·希尔万斯特节，那些聚集在香街和埃菲尔铁塔的人们，将不会看到零点时天空中节日的礼花。但索菲相信，会有无数的香槟同时打开，人们将互相亲吻祝福，亲朋好友们会齐聚一堂，拥抱着进入新的一年。对索菲来说，这才是给心底的不安全感最温暖的保护。

　　索菲感到手机一震，她低下头，一条短信说：“我们都到了，就在门口。2012我们准备好了，你呢？”索菲心头一热，微笑着朝门口走去……

　　这不是小说，而是法国一个普通女性的真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