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8:北京地理·城市年轮之北太平桥-蓟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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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光影迷离在“光影工厂”之外

2012年03月22日 星期四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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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影小区内的摄影作品宣传栏,众多老明星位列其中。
北影小区门口,附近电影人喜欢去的卢米埃尔酒吧。
北京电影学院,查看复试榜的考生和家长排起了长队。本报记者 浦峰 摄
雨后的北太平桥下,路面上映出行人和建筑的倒影。摄于2007年
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一位找活的群众演员在展示自己的“功夫”。在这个艺术工厂集中的地区,每天都有许多来自各地的人等待着像王宝强一样的“传奇”降临到自己身上。
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等待出镜机会的群众“演员”。
本报记者 尹亚飞 摄
蓟门桥北,夕阳中的元大都遗址公园。

  北京城西北角的荒野记忆

  “老舍先生熟悉北京城的西北角,他姥姥是现在西土城附近的旗人,他从城里去姥姥家,一定要经过北太平庄一带。所以,他最后投太平湖并不奇怪。”原北京电影制片厂副厂长祖绍先认为,追溯前世今生,这是理解北太平庄一带历史地理最好的切入点。当年这一带荒野一片,太平湖就是个苇坑,进行人工改造时,因为处于太平庄以南而得名。

  在太平湖改造之前,北三环中路西段就有了。《北京志·道桥志》记载:1953年,为配合西北郊文教区的建设,修北太平庄至学院路之间的北三环中路西段。那个时候,北京电影制片厂还在新街口,太平湖改造之后,常来这里选取外景,《水上春秋》中的华教练从这里带队回家乡,《柳堡的故事》中的二妹在这里上船,《无名岛》海战中螺旋桨在湖面上演示出海浪翻滚的场景也来自于此。由此可以想象当时这一带的荒凉。

  很长一段时间内,北三环一带野趣横生。祖绍先记得,挖防空洞时,“经常能挖出好多白骨”。如今北京电影学院所在的黄亭子一带,位于西土城东侧,当时和太平湖一起都属于东升公社,在太平湖,可以挖藕、捕鱼,冬天可以储冰,而黄亭子生产队的水稻有名,麦子也好,经常有城里的小学生被组织去捡麦穗。

  黄亭子,据说又叫“皇亭子”,原是帝王家的后花园,当然是在郊野。在附近,还可以说到“燕京八景”之一的“蓟门烟树”。据说当年蓟门外树木葱郁,林间有百姓烧火做饭的炊烟,袅袅绕树盘旋,景色宜人,故称“蓟门烟树”。现在,黄亭子这个地名被几栋老式住宅楼铭记,在北京电影学院学习过的人,都珍藏着一段对“黄亭子”的记忆。

  艺术加工厂面向北京的“门脸”

  解放后,在一片荒凉中开始驻扎了一些院校和厂子,密度很小。“现在的北京电影制片厂当年是测绘学院所在地,属于军校,‘文革’开始,学生们都走了。北影厂从小关搬到这里主要因为江青,当时拍摄样板戏,对录音的要求很高,原先所在的小关附近走货车,对录音有干扰。”1969年左右,北影厂从新街口搬迁到北三环,“当时叫做北三环西路3号”。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新影厂)也搬到了北三环西路1号,之前是铁道部党校。那时,现在的北太平桥北边还没有打通,是个丁字路口。但从那时起,这一带的兵营式学校也开始变身为艺术生产的工厂。

  祖绍先说:“当时我们所有的电影拍摄和制作,除了外景,都是在厂子里完成,搭棚制景。”现在靠近北三环路的厂区南部,留下了当年拍摄电影《红楼梦》的“红楼”,是一个“永久性布景”,曾经是热闹一时的影视旅游点,现在则少有人光顾。

  北影厂往东就是新影厂。邵振堂是新影厂的制片,他的妻子王女士还记得,1970年从新街口搬到北三环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搬。当时铁道部党校宿舍有很多U型空楼,说是随便住,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后来分房都是按照当时占的使用面积分配……那个时候,没有人愿意住在北三环,天天骑自行车来回,天黑的时候特别吓人,周围都是农田。”

  但是从电影厂面前经过的三环路,“当时就是北京的门脸,是景观大道,外国元首从机场往返于钓鱼台宾馆之间,都要经过北三环”,邵振堂说。他不太记得被戏称为“皇家摄影队”的新影厂有没有记录早期三环的画面,但是,“外国元首从三环过,我们经常去看。1972年尼克松访华,没有人组织,我们都站在三环路上去看,挥手欢迎,好像那天特别冷”。现在,北太平桥也是机场大巴途经的一站,来来往往进出北京的站点之一。

  群众演员“生物链”与“艺术传奇”

  如今在北三环北太平桥至蓟门桥一段,人流最为集中的地点就是北影厂门口,这也是北三环一景。祖绍先说:“这里就是北京最大的群众演员人才市场,大概形成于上世纪90年代末。”山东淄博人陈明远十二年前就开始在这里等待,“最初,北影厂门口没有这么多人,生意还是不错的。现在这行不好混,一天也就挣30块钱。”陈明远知道,这聚集的人群就是一个“生物链”,“剧组来挑人,都会找‘戏头’,‘戏头’下面还有‘小戏头’,他们之间都有利益关系,‘小戏头’再找我们。这里骗子也多”。

  最好的活儿是“单活儿”,剧组就挑中一个人,价钱好,还能有几句台词。陈明远说:“我长得比较有特色,有时候能够扮演谍战片里的坏人。”他是鞍山钢铁厂的工人,但是因公受伤每年可以休息半年,“所以我就来北京啊,干这个就是为了兴趣,北京多好啊,在这里呆着就有意思”。在陈明远的周围,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人,还有极个别的北京老人,“退休了,没事干就出来逛逛”。没有生意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下棋或闲聊,还有人练习拳脚,“主要还是北方人,东北的、河北的、河南的、山东的。人家南方人都聪明,做生意去了。”

  这些怀着不同目的的人聚集在这里,在他们中间流传着关于王宝强的故事,不过这也是“唯一的传奇”。陈明远说自己认识王宝强,“那个时候,他没事就躺在树底下睡觉”。陈明远有一次在剧组还看到了王宝强,互相还对视了一眼。陈明远觉得自己和聚集在这里的人不太一样,“没什么目的,就是休闲身体”。他租住在马甸附近的一个地下室里,一个月500元左右,每天早上七点从三环上从东往西坐一站地到这里,傍晚5点钟回去。

  因亚运会而贯通,因奥运会而改变

  在这一带,严格遵循作息规律的还有在元大都遗址公园里锻炼的人。生活在这里的人,习惯称之为“土城”,现在看起来,它横亘在三环边上,也颇有野趣。2008年奥运会举办前,这里改造成了体量巨大的公园,过程犹如当年太平湖的改造。元大都土城遗址公园自明光村至京昌路,全长4200米,宽度100至160米,总面积47万平方米,是北京城区一块巨大的带状公共绿地。

  2003年之前,对于生活在附近的人来说,土城一带是不得不掩面而过的地方。邵振堂还记得:“那时,土城上到处都是垃圾粪便,有几处用挡板搭成的小窝棚,是一些捡破烂为生的人晚上用来睡觉的。土城上住了几十户收破烂的,白天出去捡破烂,晚上明火取暖做饭。环境很差,当时小月河边上的杨树都被毒死了。”

  “三环路的贯通是因为亚运会,三环路周边的大变是因为奥运会。”邵振堂说。作为一个影像记录工作者,邵振堂的印象里并没有关于北三环的全景记录,偶尔会有几个场景,例如拍拍三环隔离带上的花草。如果要拍摄一部关于北三环的纪录片?邵振堂想了想:“我可能会选择生活在这里的人吧,从他们的生活细节和表情里就能知道三环路的改变。”关于人物的选择,邵振堂觉得,会有聚散在北影厂门口等待的人,也会有在元大都遗址公园里每天锻炼的人,还有更多因为三环改造而离去的人。

  ■ 区域记忆

  设想中的电影基地得到初步实现

  ●邵振堂,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制片人

  从新街口过来,很多地方都和电影有关,我听说周扬、夏衍他们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想将这一带建设为电影基地,这个设想还是得到了初步实现。现在路过北三环中路,新影厂、北影厂还是地标性建筑。我们的厂房保持着原貌,是上世纪50年代的风格,坚固大气朴实。1970年搬到北三环的时候,附近没有电影院,北太平庄的人常到新影厂的放映厅里看电影。我们学习业务看了不少“过路片”,比如说朝鲜进口苏联的电影,从中国短暂过境,我们就赶紧看一下,也就是现在说的资料片。当时我们的工作特别忙,有点像现在的《新闻联播》。

  现在的星球出版社对面,以前有一个北太平庄农贸市场。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至80年代底,北京市陆续开设了大小37个农贸市场,海淀区北太平庄农贸市场是最早建立的一个。为什么设在这里,我觉得因为这里就在三环边上,进出城市很方便。经常有国家元首去参观,我也去拍过。记得1994年3月19日,正在中国进行访问的日本前首相细川护熙参观北太平庄农贸市场,在水果摊前,高兴地将一位个体经营者送给他的大西瓜举过头顶。2005年左右,北太平庄农贸市场拆除,附近居民买菜不那么方便了。

  环路本身就是留给过路的,看老百姓的生活还得往里面走。北三环以南的人会去新街口消费;北三环以北呢,西土城、花园路都很热闹。

  ■ 区域素描

  想象与记忆中的北京气候

  在元大都遗址公园,以雕塑的形式凝固了大都鼎盛时期的风貌。来往行人最好奇的是那组雕塑,忽必烈竟然乘坐大象前进。也许并不值得奇怪,《马可·波罗游记》对于忽必烈所乘象辇是这样描述的:“忽必烈乘坐在一个木制的宝盆里,这种宝盆是架在4只象的背上,象身用被火烤得干硬的厚皮保护着,并且披上铠甲。宝盆上有许多弩手和弓箭手。宝盆顶上飘扬着绘有日月图案的皇旗。”为元帝服役的大象产自云南,后有缅甸、越南、泰国不断进贡驯象。据说元朝在今北京积水潭和什刹海后海一带饲养这些庞然大物。从这里人们可以想象当时北京的气候。

  即使从不长的历史时间看,北三环的环境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当年黄亭子生产队以水稻著称,海淀区的水稻就很有名。新影厂冲印胶片都是自打井取水,后来井就被封了。这些变化还没越过一代人的记忆长度。

  ■ 北京经纬

  城市电影与城市“现在时”

  《新京报》“北京地理”栏目曾经做过“影视中的北京”,印象很深刻的是采访《洗澡》的导演张杨。作为北影厂的子弟,他认为中国目前没有很好的城市电影,城市电影首先就是“城市”的概念,它是现代的;而不是说这个电影是在北京拍的,拍了胡同拍了故宫,从外观上展现了北京的面貌,它就是城市电影,例如《城南旧事》之类的,只能算是怀旧电影,和城市无关,它并不是真实的北京。张杨说:“中国以前所有关于城市的电影都是土了吧叽的,没有正常地展现城市的‘现在’。”在他看来,《洗澡》也不是城市电影,它虽然展现了北京的过去,但其实表现了一个很土的观念,还是脱离不了怀旧的调子,和当下的生活缺少关系。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李道新说:“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有关北京的电影,都是符号性的,不生动。”例如北京电影制片厂拍的《青春之歌》,很多故事是发生在北大的,但几乎看不出对这个城市有任何想法。到了《顽主》和《本命年》,开始给人一种很城市的感觉,表现了当时年轻人躁动迷离的状态。

  城市的“现在时”状态和城市当下的脉搏一起跳动,它不是转瞬即逝的。只有状态性的气质才会变成永恒,而不是城市空间本身。张杨说,归根结底,这是一个“现代性”的问题。于是,我想到了,如果让张杨来拍一部关于北三环的故事片,他会怎么拍?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曹燕 本版摄影(除署名外)/本报记者 秦斌

  下期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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