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额直选 社区“带头人”竞争上岗

　　今年，是社区党组织换届年。在继续推广党委直选基础上，北京开始试点探索“差额直选”——除全体社区党员有现场投票权外，增加提名候选人数量，设置同台“竞选”演说和接受群众党员质询环节，为党内民主带来更多的竞争、选择。

　　北京社科院城市所所长、北京社区研究基地主任于燕燕说，“党内民主对社会民主有榜样的力量，是一面镜子，一个启示”。

　　在于燕燕看来，社区党委与居民自治组织——社区居委会不同，“它应该是一个社区社会工作者团队”。因为党员、党委委员和党委书记本身也是社区居民，从这种意义上说，社区党委换届差额直选，用公开竞争的方式选出社区“带头人”，“无疑为社区工作注入了新的活力，令为民服务的团队决策更加民主、科学、专业”。

　　选举方式之变

　　从上级委派到群众党员直选

　　3月19日，东城区北新桥街道九道湾社区党组织换届选举的前一个晚上，社区党委书记候选人之一曹建军没顾上温习自己的竞职演讲稿。作为现任书记，她要在最后时刻动员、确保更多党员明天去现场投票。

　　2000年，曹建军作为事业编制社区干部，被上级党组织派到九道湾社区当书记。后来，社区居委会的老主任退休，38岁的曹建军开始书记、主任一肩挑。两年后，九道湾社区作为“社区自治”样板，在北京首次采用全民海选方式选举新一届居委会。40岁的曹建军现场竞职高票获选，连任居委会主任，曾被誉为北京首个“小巷总理”。

　　此后，每3年，社区“两委”换届，九道湾的老街坊都习惯了“直选”居委会。但党委换届，则一直徘徊在上级指派；党委班子内部投票；党组织推荐，党代表投票的“小范围”民主状态，“不要说居民不关心，很多群众党员也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一名老党员说。

　　今年的党组织换届，九道湾社区成为了“差额直选”试点。社区党委成员的候选人，不仅可以由党组织推荐、党员自荐，还能由普通党员和党委群众公开推荐，选举方式也从上一届的党代表选举变成了全体社区党员。投票前，多于书记和副书记岗位一倍的提名候选人还须发表竞职演说，接受到场群众党员的质询。

　　“只要他愿意来投票，我明早可以推着轮椅去接。”成为提名候选人后，曹建军为避免拉票嫌疑，没再入户去做老党员的工作，但她委托同事一定把话给行动不便的老党员带到。“这是他们的权利，无论他们那一票投给谁，作为现任的党组织带头人，我有责任协助他们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利。”曹建军说。

　　社区党组织“直选”办法中规定，有选举权的到会党员人数须占应到会党员人数的4/5方可进行选举。曹建军坦言，动员大多数党员来参选的过程，比竞选本身更考验自己的工作能力。

　　选举内容之变

　　从单纯党内建设到聚焦民生

　　3月20日，永外街道永铁苑社区党委换届选举现场，老党员恩玉明就社区绿化问题向党委书记候选人之一的刘秀敏发起追问，“物业几年没给绿植浇过水，社区里的树都枯干了，你若当选准备怎么解决？”

　　“我也很着急。”刘秀敏说，社区2004年被评为绿色社区，可之后物业基本没再向绿化投入一分钱，“不过这个问题有望很快解决，咱们社区已经争取到了区政府折子工程的资金支持，马上就要复建绿地，重新种树。”“重新栽树，还没人管怎么办？”恩玉明追问。“党员得成为‘护绿’主力军，咱们社区党员先行动起来，自己动手为绿树浇水，保证种一棵活一棵。”刘秀敏的回答赢得了不少掌声。

　　此间，在东直门街道清水苑社区、朝阳门街道竹竿社区等其他试点“差额直选”的社区党委换届选举中，也都出现了群众党员对候选人的犀利质询场面。80岁的刘国利是九道湾社区的老党员。他说，以前觉得社区党委就是搞好党内民主，团结党员一起学习，一起活动。现在感觉不一样了，社区党委是全社区的领头人，要为居民办实事。

　　“社区党员首先是社区居民，群众党员都是在社区生活多年的老居民，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民意。”多年来研究社区建设的于燕燕说，以前很多社区党组织选举，是由党组织推荐，先选社区党委委员，委员们再选出书记，“跟社区群众之间又隔了一层”。今后，如果每个群众党员都能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利，投票选出自己满意的社区党组织，那么这种党内民主也就成了社区居民自治的一部分。

　　直选之变

　　社区领导班子开始“年轻化”

　　“差额直选”增加了候选人提名，给了年轻党员更多竞争空间。不少在社区任职3年左右的大学生社工通过自荐和党组织推荐相结合的方式，成为了社区党委书记或副书记的提名候选人。生于1982年的大学生社工胡小松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和老书记曹建军竞争起九道湾社区新一届党委书记来。

　　和老书记同台PK，胡小松坦言“有压力”。不过走上演讲台，大学主修英语的胡小松态度自信言谈流畅。结合一直以来负责的失业再就业工作，胡小松承诺，如果当选，将与社区共建单位联合开发弱势群体技能培训的公益平台，解决40、50人员和残疾人的就业问题；建立家庭纠纷、劳资纠纷、社区环境纠纷的矛盾调解机制；创办社区网站，尝试更多亲民服务。

　　党员胡师傅是肢体残障者，他为胡小松投了一票，“小姑娘说得很实在，特别是她提到社区残疾人的就业问题，我会继续关注新一届社区社党委在残疾人就业、生活保障、娱乐活动等方面能够落实哪些措施。”

　　在东城区已经完成“差额直选”党组织的近10个社区，都出现了大学生社工党员和老书记同台亮相、现场PK的场面。东城区委组织部部长吴松元表示，通过竞争式的直选换届，新成立的社区党委班子明显“年轻化”，委员的文化水平、专业素质也有明显提高。

　　据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教授、北京市社区体制改革专家组成员孙莹介绍，目前社区党员的构成呈现两极化态势。主要人群是老人，新兴群体是近几年大学生社工中的党员。要尽快培养社区党组织的中坚力量，孙莹认为应鼓励、推举年轻的社区工作者，特别是专业的社工师进入社区党委班子，有利于今后的社区工作更加科学。

　　直选挑战

　　新团队将如何打动老党员

　　3月20日中午，九道湾社区党员大会现场唱票，曹建军最终以98票的过半党员支持率，第五届连任九道湾社区党委书记，胡小松被大家推选为社区党委委员。经过差额直选，九道湾新一届社区党委班子7个人更新了4位，新成员多是年轻面孔。

　　面对直选后的新局面，曹建军直言，带头人不是一种荣誉，而是压力和责任。不过，对于曹建军和她的新团队，更大的挑战还是社区调整带来的90多位老党员，和近千户居民。

　　为整合资源，不久前东城辖区内205个社区调整为187个，毗邻的板桥社区大部分并入了九道湾社区。面积和居民几乎多了一倍，社区党员也从原来的82名变成174名。曹建军认为，最迫切的是了解老板桥社区党员们的想法，把九道湾党委首创的365阳光驿站和“民情日记”推广到新居民中。

　　不过，原板桥社区的党员们似乎仍抱着审慎的观望态度，“以前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并不了解，所以今后还得多听多看，谁办实事我支持谁。”77岁的社区党员李大爷说。

　　曹建军和党委成员们商量着，出份社区党组织的报纸，定期送到老党员家中，让行动不便的老党员不出家门了解社区工作。“为党员服务好了，最终是要唤起大家的热情，为居民服务。”曹建军设想，充实过去由志愿者不定期打理的365阳光驿站，设立民情接待室，每周一个主题，比如本周是免费理发、下周是法律咨询，再下周是家电维修，定期招募有各种专业特长的党员，长期为居民服务。

　　北京社区党组织直选路

　　2002年以前

　　●社区党委书记一般由上级党组织委派，党委成员多由社区老党员中的积极分子组成。

　　2009年前换届选举

　　●党员代表和党组织推荐，由党员代表大会先选出社区党委委员，再由委员选出党委书记、副书记。

　　2009年换届选举

　　●探索采取公推直选方式，即社区党委班子成员由党员和群众公开推荐与上级党组织推荐相结合；同时扩大候选人提名范围，将驻区单位党员代表纳入推荐提名范围，改进候选人产生过程和介绍方式，增加候选人竞职演讲形式。

　　2012年换届选举

　　●进一步扩大党内基层民主，由党员大会直接选举产生社区党组织书记、副书记的比例要达到75%左右。同时，东城区部分社区试点由党员大会“差额直选”社区党委班子。党委书记、副书记的提名候选人从一人变成两人，候选人需通过竞职演讲等方式现场PK。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魏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