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8:北京新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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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家公墓已无现墓 市民全款买期墓

价格普遍上涨迅速,20万元一平米买到明年“期墓”;个别公益性公墓违规操作

2012年04月01日 星期日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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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1日,长青园骨灰林基地,公益性骨灰墙,存放骨灰不多,大部分都空着。记者调查得知,受传统观念影响,不少市民还是选择购买墓地,而北京经营性公墓存在无现墓,价格昂贵等现象。
3月26日,延庆某陵园内的“花草葬”,存放骨灰不多,墓碑都是空白的。
3月26日,房山一石材雕刻厂,老板娘正带客人挑选墓碑。

  近年来,随北京推出1万元左右的骨灰安葬、零付费的海撒等低价、节地安葬形式,墓葬的比例有所降低。目前,北京1万元左右骨灰安置率占比近21%,不过,这种安葬形式和传统的墓葬不同,主要是小型、环保、节地的安葬形式为主,比如树葬等。

  清明将至,本报记者调查北京多家公墓,发现价额昂贵的墓地依然存在。事实上,北京对于墓地价格有明确的定价标准,其中墓穴租赁费(20年租期),为城近郊区1500元/每平米,远郊区县1000元/每平米;墓穴管理费严格规定为墓造价的5%。

  记者调查发现,多家公墓借墓碑、风水等因素,提高墓地价格。

  

  清明节将至,想到扫墓祭奠,刘群梅(化名)就心烦。

  母亲去世将近一年,骨灰至今未能入土为安,“都说北京买房贵买房难,买墓地比买房子更难”。不仅是墓地价格高,她中意的几个公墓,暂时都没有现成的墓地。

  暂存骨灰等候“期墓”

  去年10月,刘群梅的母亲去世,家人想将骨灰安葬在香山脚下的万安公墓。

  “那里葬着李大钊,还有很多文化名人,符合母亲的气质。”刘群梅说,母亲生前是名教师,而且万安公墓离城里较近,方便儿女们扫墓祭奠。

  家人到万安公墓打听,销售人员告诉他们,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墓地名额有售,但墓地还未开盘,需要等到2013年才能使用。

  “也就是说,我能买的是期墓,就像现在买房买的期房一样。”刘群梅说。

  开始家人以为是这家抬价,就到其他公墓打听,“有的甚至连‘期墓’都卖光了。”情急之下,刘群梅和家人赶紧回到万安公墓预订一块墓地——1平方米,20万元,产权20年。

  “我现在知道了,买墓地跟买房道理是一样。”刘群梅说,先看地段,离城里近的贵,再看知名度,公墓知名度高,埋的有名人,“就像知名楼盘一样,能跟名人做邻居,能不贵吗?”刘群梅苦笑着说,好在去世的人不需要几室几厅,“1平方米就够了”。

  “期墓”也得先交钱,再加墓碑和装修,前后差不多25万元。刘群梅说,兄弟姐妹最后凑钱解决了,“买个墓,比买个房还折腾。”

  如今,骨灰盒仍寄存在八宝山殡仪馆,等到2013年新墓建成可入葬。

  知名公墓预订到2014年

  目前北京市的合法公墓百余处,其中北京市民政局审批的经营性公墓有33处(市属16家,区县17家),此外是公益性公墓和公益性灵堂。

  公益性公墓为低价,多数位于农村,多是只安葬本村村民。经营性公墓则是为城镇居民提供骨灰或遗体安葬、实行有偿服务的公共墓地。

  3月27日,万安公墓业务处空荡的大厅内,一名女销售员坐在椅子上。

  “从现在到2013年的墓地名额已经全部售完,具体2014年的墓地何时销售,请五六月份打电话咨询。”女销售说。

  万安公墓门口,一名售卖花的商贩拉住记者,他自称认识墓地的领导,可以托关系买出一块“期墓”,“但得套点儿好处费”。

  当日晚上,这名男子回话,语气中流露出失望,“墓地太紧俏了,托关系也搞不出来,等清明节后再说。”

  距离万安公墓不远的福田公墓,今年的“期墓”同样售罄。对于2013年的墓地,工作人员表示暂时还没有敲定规划,需要清明之后才能有消息,“我们一年就卖一百来个墓,今年的指标早满了。”

  而在八宝山人民公墓,“什么样的墓地都没有了,都满了。”接待人员说,八宝山公墓原有的骨灰墓葬,双人墓穴占地面积不得超过1米方米,多人墓穴占地面积不得超过3平方米,以20年为一个使用周期,期满后可以续租,“早在前年就没有墓地安置了”。

  记者调查,北京四家知名公墓都暂时已满,包括八宝山人民公墓、万安公墓、福田公墓、西静园公墓。西静园由于距离圆明园近,按照相关规划,墓已确定停卖。

  山脊上400万元家族墓地

  福田公墓的业务员称,他们公墓内的土地面积有限,开发一些就少一些,“近几年每年都只卖一百来个墓”。相比城区的公墓紧张,郊区陵园情况好一些。

  金山陵园就有空墓待售,该陵园地处半山,可开发面积较大。

  “最便宜的8万8,0.8平方米。最贵的28万,1平方米。墓型和朝向都是定好了的,不能更改。”3月27日下午,金山陵园一名销售人员介绍说。

  最便宜的墓13万多,只有0.8平方米,贵的一般要28万,1平方米。

  这是福田公墓一名业务员给出的价格,而且还是去年的价格,“今年的价格如何,目前还没有定下来,应该会稍贵点儿。”

  “真是死不起呀。”张强挠着头皮说,父亲生前希望长眠八宝山人民公墓,子女们四处托人奔走,最终也未能满足老人遗愿。面对动辄一二十万元的价格,的确让每月三四千元工资的张强头疼。找了一圈,他只能在远郊区一处陵园花3万元买了块墓地,“扫回墓来回得4个小时”。

  刘群梅也坦言,要不是兄弟姐妹凑钱,“一个子女很难支付得起”。

  “一二十万还算贵?这里有个400多万的家族墓。”在西五环附近的一处陵园,停车场的一名保安,指着半山上一处松柏环绕的山脊说。

  山脊上的一处坡地,工人们忙着修建陵地,一人多高的碑石上,已刻上“X氏陵寝”字样。主碑后侧,则是数个正在施工修建的墓穴。

  工人们说,这正处山脊缓坡,朝着东方,可远眺中心城区,“能不贵吗,说是400多万呢。”对于400多万元的价格,该陵园的多名工作人员均表示不知道或不清楚。

  大兴天堂公墓营业厅,工作人员介绍也有家族墓待售,现有两种,墓穴占地均为3平方米,售价分别为145万和96万。两种墓地的区别是,前者有大理石围起来的绿地小院,后者则没有。

  工作人员透露,145万元仅是墓地20年的管理费和租赁费,墓碑不用花钱但刻字得另算,下葬等服务也得另外收费。这名工作人员还明确表示,尽管此墓地高价,“后期管理上并无特殊的服务”。

  天价墓买主“非贵即富”

  在天堂公墓,叫价145万的墓地有两个,其中一个已刻姓名。21个叫价96万的墓地中,7个也已刻名。

  96万、145万、400万,谁在买这些豪华墓地?

  记者问及多个陵园工作人员,得到都是“属于隐私,不能透露”。

  曾做过陵园业务推销员的柳先生透露,购买豪华墓地的,一般都是“非贵即富”,而且大部分买主都不愿意亲自出面,很多由亲朋代购。他曾接触过的一家买主,据称资产过亿。

  柳先生说,除了商业界,一些文化体育界名人,也都是豪华墓、家族墓购买主力。有媒体报道称,某著名相声演员在昌平天寿陵园的墓地,耗资108万元。

  2004年,韩先生就花了20万元,买下了天堂公墓内一处家族墓。这个价格在当时可以在西三环附近买下一套50平米的房子。

  “在当时也是天价。”韩先生称,家里人多大家凑钱买,摊下来也没多少钱,但他现在觉得这笔钱花得不值,“祭奠还得大老远跑来。活着对老人好点,吃好穿好还能看见,人死了再好也看不到。”

  “小产权”墓地悄然热销

  通州区马驹桥永安公墓属于当地公益性墓地,3月29日,该公墓工作人员介绍,墓地价格分三个档次,2万、4万和5万不等。工作人员称,虽然按规定不能卖给外地人,但操作一下没有问题。

  “随便写一个村就可以了,墓碑上的名字不会改变,只是登记表上改一下地址就可以了,因为不能出售给外地人,不过我们没有发票,也没有收据。”工作人员拿出的票据上,只有一个安葬证和一张盖有永安公墓印章的登记表。工作人员坦言,墓地没有产权、也没有其他服务。

  记者调查,昌平十三陵附近的几家公益性公墓地内,很多墓地埋葬都不是本地人。

  “我们的墓地虽是小产权墓,但不会像小产权房那样没保障。”一名业务员说,因为风水好,服务不错,价格相对便宜,一块普通墓地只需一两万块钱,很多城里人在此买墓地。

  按照北京的规定,墓地多是20年租期,续租时须再交纳墓穴租赁费和墓穴管理费,如更换石材等,再加计费用。

  据了解,“公益性公墓”是为解决京郊农村群众骨灰处置问题的公益性骨灰处理设施,根据国家和北京市的有关法规政策,这些公益性骨灰存放设施不得对村民以外的其他人员提供殡葬服务。

  ■ 暴利

  墓地价4年飙涨四五倍

  对于北京墓地价格,北京市民政局和发改委都有明确的定价标准,其中墓穴租赁费(20年租期)为城近郊区1500元/每平米,远郊区县1000元/每平米;墓穴管理费严格规定为墓造价的5%。对于目前的天价墓地等情况,相关负责人表示,“主要是由于价格形成与调整的机制还不完善。”相关负责人承认。

  标价15万墓碑出厂3000元

  政府部门对于墓地相关定价标准中,“墓地工料费”等方面规定为“面议”。这一定程度上为墓葬价格留下了一个“活口”。

  记者调查,很多经营性公墓人员推销墓地时,往往不会明确墓穴租赁费,而是找其他理由强调墓地值钱。

  “墓地价格,就看你选什么样的墓碑。”万安、福田、金山等公墓业务员,介绍墓地时均表示,墓地价格主要与墓碑大小、材质等有关。一家公墓宣传单上,还印有售价15万元的墓碑照片。

  事实上,很多公墓都是制定墓碑,消费者并无选择权。

  动辄一二十万元的墓地,墓碑、石料到底值多少钱?

  记者走访房山大石窝镇多家石材雕刻厂,他承接生产北京多家公墓的墓碑,所使用的石材分为本地石材、山西石材及少量进口的印度红石料。多家石材雕刻厂称,即使用最好的石材,整套墓碑的价格也不超一万元。

  “墓园设计好形状,拿来后就根据石材要求生产。”一家石材雕刻厂负责人介绍,墓碑一般包括墓碑、碑座两部分,好一点儿的还有护栏等。这些墓碑,根据形状大小、石材好坏,售价从几百元到几千元不等,但很少有超万元的石碑。

  他看了公墓宣传单上售价15万元的墓碑照片说,“这样的整套墓碑,在我们这出厂价不过3000多元”。

  同园墓地“风水”不同差4倍

  墓穴租赁费、墓穴管理费有定价标准,墓碑造价不过万元,为何墓地却成为天价?

  一名不愿意公开身份的陵园负责人透露,就单个墓地成本来说的确不超过一万元,但要分摊整个墓园的安保、绿化、清洁及日常管理等成本。

  他也用买房打比方,好比在小区买房,环境好,地理位置优越,精装修,物业服务好,整体的价格就会高。

  这名负责人称,八宝山人民公墓在城区内,交通方便不说,更重要的是“八宝山”几个字全国闻名。万安公墓、福田公墓等,不仅离城区近,还葬有很多先烈、名人,“这样的地方,价格肯定比其他墓地贵”。

  同时,“风水”也成为公墓决定墓价的因素。

  丰台思亲园工作人员介绍,在售的墓价格最低的3.3万,较高的有15万,“上不封顶。”

  记者看到,这些不同价格的墓穴占地均不到1平米,墓碑材质都是花岗岩,高度也都在1米左右。工作人员透露,主要是和“风水”有关。

  金山陵园人员介绍时,也提到墓地要看“坐向”,“这跟买房得挑朝向一样很重要。”

  多名业内人士里,公认的“好风水”墓地集中在昌平十三陵地区,“皇帝都选那儿,风水能不好吗?”

  公墓“限售”背后的年年涨价

  对于多家经营性公墓所称的“指标卖完了”,一家陵园负责人称,许多公墓特别是离城里近的公墓,扩大陵园规模很难,现有的墓地就是寸土寸金。一些陵园为了可持续发展,每年只卖固定数量墓地。

  记者调查,“限售”背后可能是“囤积涨价”。2008年北京一家媒体曾在相关报道中公布15家北京市属公墓的墓地,对比本报记者最近的调查结果,普遍上涨一倍,有的上涨四五倍,平均年上涨率在50%以上。

  “搞墓地是暴利行业,利润都在100%以上。”曾做过墓地销售的柳先生说,从事墓地销售的业务人员,也跟房产销售一样,主要靠按比例提取销售额,“有的公墓提点5%,有高的提点8%。”

  北京市民政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对于天价墓地,市民可以进行举报,管理部门将加强对于过大墓、豪华墓及墓价不合理的干预。

  ■ 现状

  骨灰墙空四分之三

  2009年起,北京开始推行“零百千万”殡葬服务工程,即零消费骨灰撒海、百元骨灰盒、千元殡仪服务消费、万元骨灰安置,希望抑制殡葬暴利,破解殡葬业高价问题。同时提倡壁葬等环保方式。

  记者调查发现,很多公墓的廉价骨灰墙都有不少剩余的空地,但很多人选择暂存骨灰等待排号,也不愿意将亲人骨灰进行壁葬。

  2009年清明节,作为北京市首个城市公益性墓地,长青园骨灰林基地开始提供公益性立体骨灰安葬业务服务,并建起2574个格位的公益性骨灰墙,并接受市民预订。

  3月27日上午,长青园骨灰林的公益性骨灰墙,只安放了约四分之一。

  据了解,在公益骨灰墙建成之前,长青园就已有骨灰墙格位的服务,但很多人最终还是选择购买墓地,除价格外,传统的“入土为安”的观念,也是选择丧葬方式的重要因素。

  长青园的工作人员称,骨灰墙安置条件也较严格,只针对北京市民,且必须是2009年1月1日后离世。办理时还需提供死亡证明、火化证明、户口本、身份证、经办人身份证的原件和复印件,这才能安置进这个市财政补贴1000元,个人负担2000元,服务期20年的骨灰格。

  长青园的墓地则没有户籍限制,只需要提供死亡证明和承办人的身份证即可办理安置,但价格却呈上涨趋势。长青园的墓地面积为一平米左右,墓碑分卧式和立式两种,卧式墓碑价格在2万至3万元之间,立式包括刻字等,全部下来费用约为4.2万元。

  据媒体报道2008年长青园墓地最低价格为7130元1平方米,对比今年4.2万元的价格,4年涨了五六倍。

  A08-A09版采写/本报记者 甘浩 王瑞峰 何光 张太凌 温薷 A08-A09版摄影/本报记者 尹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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