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穿的海魂衫

　　■ 流行密码

　　流行文化在春天悄悄袭来，时尚人士为之发烧，身心孱弱者则戴上了道德的口罩。流行文化是一个狡猾的间谍，操持着一套由资本和欲望编制出来的密码，定期发出神秘的时尚电波。“流行密码”专栏旨在破译全球化时代大众文化风尚的密码。解码游戏，其乐无穷。

　　□基甫（文化批评家）

　　海魂衫大面积流行，其实是上世纪70年代的事。当时，拥有一件海魂衫，是很荣耀的事情，跟现在背一款LV包差不多。如果能配上一双白回力球鞋，那就更加顶呱呱了。一时间，到处都可见到身穿海魂衫的年轻人招摇过市，像一窝窝倾巢出动的银环蛇。

　　70年代的海魂衫风尚，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那个时代的服饰变革，首先是服饰色彩学方面的变革。“文革”期间，服饰色彩以单色为主，各种单色的色彩语义相对稳定，如象征着青春暴力的草绿色军装，象征着成熟正统的藏青色中山装，象征着质朴和勤劳的蓝色工装，等等。而带花点的中式对襟罩衫，则留下了通往传统保守的曲径，这在政治上是不稳定和不安全的。蓝白相间的色彩，则打破了色彩语义上的单一性和固定性。它既非极左的，亦非保守的，而是一种中性的，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带有现代主义色彩。有了一些变化但这一切又是有限度的，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因为它模仿海军的服饰，有着政治上的正当性，但又非完全的政治化。象征着天空的白色和象征着海洋的蓝色，混合在一起，给那个禁锢和枯燥的年代，染上了一层浪漫和梦幻的色彩，成为内心深处被压抑的自由精神的替代品。

　　在随后的二十年时间里，海魂衫基本上被遗忘，偶尔在鱼目混珠的斑马衫上，可以见到它的形象的残余。近期的海魂衫流行，大约是与电影《山楂树之恋》的热映有关。在《山楂树之恋》里，老三身穿醒目的海魂衫，从船上跳到水里，奔向静秋，重新唤醒了海魂衫的使命：蓝白相间的色彩意味着海天一体，也就是情欲解放和精神自由。

　　时尚文化常常会通过对历史文化的征用，改写历史中的某种美学形式，抽取期间的一些美学要素，使之与其历史语境相脱离，并以时尚化的再书写，来建构所谓“复古主义”美学风潮。《山楂树之恋》以及海魂衫中，则被抽取出纯情、淳朴和浪漫等时尚文化元素。围绕着海魂衫所形成的这些美学语汇，开始从“文革”语境中脱落下来，汇入“小清新”文化的时尚话语系统当中。而在特定的情感语境当中，则会加入到历史美化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