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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人 刘旭俊
只有最孤独的人,才会经常一个人自娱自乐。他们同时拿起绘画之笔与写作之笔,犹如左右互搏术,让绘画与写作彼此纠缠,却互不干扰。当然,这并非什么神乎其神的事。歌德、雨果、卡夫卡在写作之余都绘画过;达达与超现实的主要成员们也都有“不务正业”的写作经历。如果用这种标准来评价乔治·鲁奥,似乎他也称不上独一无二的。但是,出人意料的却是,他的绘画与写作交织在一起,两者的关系也更为紧密。或者说,苏东坡评价王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也适用于鲁奥。
总体而言,不论是绘画还是写作,鲁奥都具备一种浓艳的质感。他撰文善于搜集典雅而生僻的用词,尽可能地把句子的长度延展开,以便在适当的地方见缝插针地点缀上众多的修饰语,而且还时刻炫耀着修辞学技巧,让它们成双成对地出现。这位长寿的野兽派画家,早年以蓝色为主色调,直到80岁才开始使用黄色,如果不是为了节省颜料,他从不用红色。后期偏向于红、蓝、黑的结合,用粗粝的线条将不同的色块缝合在一起。
《独行者手记》是这种浓艳质感的集大成者。它拼盘式地呈现了鲁奥的散文、回忆录、诗歌与信札,并以他的绘画作品来间隔不同的文章板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可惜那些画作没有彩印,无法如文字一般详尽地体现他的风格。他把色彩感同样注入文字之中,看看他是如何论述塞尚的吧——“被链子拴住的雄狮向着沙漠吼叫,被俘的雄鹰眼中保留着天空的光芒,它曾在那里孤独、自由地翱翔;这样的人,在被放逐的土地上憧憬着永恒”。抒情诗的风格,强烈的画面感,这足以弥补绘画黑白印刷导致的色彩缺失的不足。不仅塞尚,他的老师莫罗、雷诺阿、德加等,这些对他有言或过从甚密、或深受影响的艺术名流都以回忆与印象的方式进入了此书,并且在字里行间也都迸发出独到的描述与见解。
读完这些篇章,倘若对鲁奥不了解,或许会误会他是擅长交际的人。然而,他偏偏又是个生性孤僻的独行者。他内心世界充满着孤独,不愿意与优雅的上流人士有过多接触。他颇为鄙夷他们的艺术观点——在上流人士看来,“艺术是一种乐趣,一种颇具魅力的消遣,一种挑逗人的装饰”,那只是社交生活中的点缀物;而在他看来,“如此彬彬有礼谈论着的这种消遣,那将是慢性死亡”,对他而言,“艺术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于是,他只好选择独行。不过,严格来说,所谓的“独行”只是哪里也不行走。他声称,“巴黎是我的故乡,如果说我极少离开过那里,却并未以它为荣耀,亦不因它为凄伤”。
从20岁进入莫罗工作室学画开始,他就陷入艺术之中,哪里也不去。他退居自己的内心,在那里等待着他的,由宗教信仰塑成的精神世界。而在《独行者手记》中,有诗有画有记忆,它们都只是孤独的精神世界的表现方式,在形式感上不分伯仲,相互映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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