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5:书评周刊·特别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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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新 阅读史也就是精神发育史

2012年04月21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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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新 全国人大常委、民进中央副主席,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 新京报记者 孙纯霞 摄

  多年前,朱永新四处激呼“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一个人的阅读史”,使得回顾自己的阅读史,重新检视自己的精神发展史,成为一场持续良久的精神运动。

  然而,在读书人那里煽起阅读的自我省察,远非朱永新呐喊之抵岸。他一如既往奔走呼告,不懈地挖掘、阐释阅读的意义,从个人推至国家,从私人行为提升至社会公共生活。

  激越的宣言,容易失声于冗长的时间,湮没于浩瀚的人群。朱永新自是对此了然于心,除呐喊疾呼之外,他与他的新教育团队,践行着关于阅读的点滴可能性,在现有的体制内辛勤开拓一片可能的自由空间。

  本次访谈中,朱永新从自己的阅读经验出发,为我们分析了阅读在当下中国的处境,并解读阅读的力量与荣光。对于一个人而言,阅读是一种关于成长与完善的宗教,而对于一个社会而言,阅读则是关于人类文明与尊严的仪式。

  朱永新身上,有着难得的乐观与从容,他的笑声几乎贯穿了整个采访过程,即便谈及令人焦急的现状,亦不吝微笑以对。

  这种力量来自阅读?他点头,笑得纯净而憨拙。

  阅读让我远离喧嚣

  新京报:你一直在为“阅读”吆喝,作为一位集多种角色于一身的人,官员、学者、民间教育组织创办人,在你个人的当下生活中,阅读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朱永新:是啊,我一直在为阅读而吆喝,为阅读做义工,呵呵。

  读什么样的书,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就我个人而言,首先,阅读让我超越世俗生活,心境变得宁静。作为一个行政官员,很多人可能会更多想到个人升迁、领导评价、人际交往,会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对外部世界的考量上。但是,因为阅读,我会把更多的精力用于省察自己的内心,关注内心的充盈,从浮躁重归平和。

  其次,我把工作和阅读结合起来。人随时需要学习,作为工作中的人,必须有为工作而阅读的使命。无论是过去在苏州做市长,还是现在到民进中央做副主席,包括我之前在苏州大学做教务长,我都会读大量与我分管领域相关的书籍,可以说,我所有工作阶段取得的成绩,都与阅读密切相关。

  另外,我也会因考虑自己的长远发展而阅读,比如《大国悲剧》、《民主是个好东西》,看起来与工作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对我的思维、对分析问题的能力、对把握局势有很大帮助,也不可不读。

  还有一种我看得比较多的,就是人物传记。我觉得人经常需要从英雄那里汲取养分和力量。追随伟大的灵魂,可以让自己走得更远。另外就是读那些真正不朽的著作,那些不仅是人类的精神丰碑,更是丰美的人类精神盛宴,滋养灵魂。

  领导干部最该读书

  新京报:你为何如此强调为工作而阅读这一点,将其称为“使命”?

  朱永新:也许你听起来觉得为工作而阅读挺正常的。但是,你去现实中看看,尤其是官员,有多少人在读书?非常少。为什么我们的官员,经常会出现决策错误,在我看来,就是不读书不学习不思考的结果。2007年全国两会期间,我当着总书记的面,建议领导干部要“少一点烟酒味,多一些书卷气”。

  领导干部的阅读,应当是当代中国最重要的群体阅读之一。原因不难理解:领导干部的视野是否开阔,对于自己分管领域是否熟悉,直接影响到工作的效率与效果,甚至会影响到一个市、一个部门的命运。善于读书的领导,往往知识面比较宽,决策比较理性,也更儒雅、从容。同时,他们的阅读,也会给社会一种示范效应。

  新京报:当下中国还有一个重要的阅读群体是指谁?

  朱永新:中小学生。中小学阶段,尤其是小学阶段,是一个人形成阅读兴趣与阅读习惯的最重要的时期,人的精神饥饿感就在这个时候形成。现在的中国,全民阅读水平持续走低,阅读量萎缩、阅读养成滞后,浅阅读、反阅读盛行,其主要原因就是之前我们的学校教育应试主义大行其道,将真正的阅读排挤掉了。

  在需要阅读的年龄里没有得到阅读的滋润,长大后就难以产生阅读的需要,就没有我说的那种精神饥饿感。

  改变,从阅读开始

  新京报:其实孩子是向成人学习的,如果成人世界阅读荒芜,孩子们的世界多少会受到影响。你刚提到中国社会的阅读危机,那么培养热爱阅读的孩子,如何成为可能?

  朱永新:你的意思是,如果父母、老师自己不热爱阅读,孩子们也就不可能爱上阅读——这样的观点未免太悲观。每个人,无论他身处哪一个阶段,都是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当然,提到阅读,确实还得多些像我这样为阅读吆喝的人,让更多的人来读书。

  其实,对于中小学生而言,成人世界的阅读危机的影响,首先可以通过老师的努力来涤除。教师是教育的枢纽,如果教师改变了,教育的现状就会改变。关上学校的大门,关上教室的门,管他外面的世界是否庸俗黑暗,教师,就是国王。这也是新教育一开始就大声疾呼教师必须拥有自己的阅读生活的原因,我们认为改变,先从教师开始。

  其次,我提倡父母和孩子一起阅读一起成长。现在新教育在这方面也有所努力,推动亲子阅读,让更多的父母卷入阅读的理性狂欢里。当然,还有更多的工作,等待我们大家一起去做,比如硬件上的,建立社区图书馆、农村图书馆,让书籍对于每个人而言都变得触手可及。软件上的,构建一个书香充盈的社会,有各种读书活动,设立我们自己的阅读日。

  说到底,现在社会阅读危机的形成,正是之前教育失败所致。不能因为现实的不完美而持消极悲观态度。毕竟,环境造人,另一方面,人也可以改造环境。改变,就从阅读开始。

  阅读是私人行为,也是公共生活

  新京报:你一直提议,把孔子的诞辰设为中国的阅读节,把全民阅读上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朱永新:我很喜欢的《朗读手册》,里面有一句话,“阅读是消灭无知、贫穷与绝望的终极武器,我们要在它们消灭我们之前歼灭它们。”对于一个民族来说,阅读最终是消灭无知、贫穷与绝望的终极武器。阅读是有社会公共价值的。

  在全球走向学习型社会的今天,中国人应该有自己的阅读节,唤醒大家对读书的重视,以庄严的国家仪式,让人们更加尊重阅读。

  新京报:具体而言,你怎么为阅读的意义作系统的分析与诠释?

  朱永新:我的阅读观就是五句话: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就是他的阅读史。一个民族的精神境界取决于这个民族的阅读水平。一所没有阅读的学校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教育。一个书香充盈的城市必然是一个美丽的城市。还有就是,共读共写共生活。

  最后一点,其实是一个理想的社会学习状态。当下,很多价值濒临崩溃,原因就是我们缺乏共同的语言,而没有共同的语言,就没有共同的理想、道德标准与价值观。共同阅读,就是让大家拥有共同的语言,实现真正的共同生活,国家与社会也就有真正的凝聚力。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朱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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