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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致:余英时的渊博是因为他面对的问题

2012年04月21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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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英时访谈录》 作者:陈致 访谈 版本:中华书局2012年3月版 定价:32.00元(精装)

  余英时 

  当代华人世界著名历史学者,1930年生于天津,1950年至1955年就读于香港新亚书院及新亚研究所,师从钱穆先生。1956年至1961年就读于哈佛大学,师从杨联升先生,获博士学位。曾任密歇根大学、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教授、香港新亚书院院长兼中文大学副校长。现任普林斯顿大学讲座教授,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余英时治学自史学起,后达至中西、古今贯通,其对儒家思想及中国道统文化的现代诠释自成一体。他的中、英文著述多达数十种。《士与中国文化》、《中国思想传统的现代诠释》、《文化评论与中国情怀》、《中国文化与现代变迁》、《犹记风吹水上鳞——钱穆与现代中国学术》、《现代儒学论》等。

  《余英时访谈录》是由香港浸会大学教授陈致应中华书局徐俊先生之约,对历史学家余英时先生的三次采访整理而成,首次在内地整体出版。余英时先生身处海外,对中华文明、中国社会怀抱真诚的关切,访谈录中袒露对学术与人生的追求。他对思想史的梳理切中中华文化研究的肯綮,于变动中发现思想的联系,既洞察入微,又通达宏观。访谈真切地反映了余先生的学术养成脉络,包括他对钱钟书、钱穆、陈垣、陈独秀等人的评价都涵括在他对中华文化的整体观察中。趁陈致抵京短暂空隙,新京报记者和作者进行了40分钟对话。

  是史家,不是新儒家

  新京报:在和余先生深入交流中,你感觉自己在哪些地方最受益?

  陈致:我和余先生主要是电话联系,我主要是向他请教一些问题,这实际上也引导我去看书——所以,相关的书杂七杂八看了一些。我自己是做金文如《诗经》等先秦文化的研究,关于明清时期的经学和科举制度等也写过一些文章。《余英时访谈录》里面也讨论到一些跟这个研究领域相关的问题。跟余先生谈这些问题时,我会再进一步去思考,或者是去看书——这方面比较受益。余先生谈到了研究古希腊文化的Werner Jaeger教授的书——《希腊文化的理想》(Paideia:The Ideas of Greek Culture),我通过亚马逊从美国邮购了这三本书。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时间看,不过我会找时间仔细阅读。

  再有,我觉得余先生看问题是非常敏锐的。看问题,我想也是一种可以跟他学的,就是看问题的角度,他会想得更深一层,当然这个不是刻意学得到的。但我想如果勤于读书思考,一定有收获。

  新京报:丹尼·贝尔说自己在政治上是自由主义,在文化上是保守主义,我读完《余英时访谈录》以后,觉得这句话也可以用在余英时先生的身上,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陈致:每个人对余先生都可以有不同的判断,但是如果说余先生在文化上是保守主义,我觉得也不尽然,我们还是最好不要给他贴一个这样的标签,我想他也未必能接受。

  我记得以前去见余先生的时候,很多人说他是新儒家,他就很反对这种说法。他写的文章,虽然可能也受到牟宗三先生影响,但很多是在思想上跟新儒家针锋相对的。所以,我下不了这个结论。

  新京报:《余英时访谈录》中也说,余先生不愿意自己被称为新儒家,为什么?

  陈致:观点上不太一样。新儒家大部分都是学哲学的教授,他们对传统文化的解释,在观念上比较重,比较关注心性之学和形而上的问题。余先生是历史学家,除了观念层次以外,他还要看这个制度,还要看历史本身的发展,还有政治、文化、习俗等多方面的变化。

  因为这样的差异,我想他和新儒家自然是不会一样的,而且他也不会认同自己是新儒家。因为新儒家讲心性之学,余先生显然不是专注于此——这是哲学家和历史学家的分歧。

  新京报:余英时先生的思想和学术体系,他既传统又现代。他对传统文化有细致入微的研究,还有很多传统士人的风骨;同时他又有现代学者开阔的学术视野和思想眼光,能够将传统和现代完美地融合于一身,原因何在?

  陈致:我想还是跟他从学经历有关系,他早年在燕京大学读过一段时间,然后来到新亚,师从钱穆先生,后来又到哈佛大学读书,所以,他有中西两方面很深的素养,因为他师从的都是最重要的一些学者,在当时,我想主要是这方面原因,当然还有他自己本人的天资和努力。

  要继承,但不要崇拜

  新京报:余英时是非常杰出的史学家,对中国现实也非常关注,我常在网站上看到他的一些言论和文章,对于很多问题他都会经常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他对中国人的命运特别关切,也很有人文关怀,你怎么看待他这一面?

  陈致:我在访谈中也问起过余先生,他好像觉得这个士,就是要讲时代精神。他对知识分子,知识阶层特别有兴趣,而且他特别关心过去士大夫道义担当和社会担当的襟怀,不管是与君主共治天下的“得君行道”,还是面向社会大众的“觉民行道”,实际上都表现出对现世的关怀。

  余先生关心现实,多多少少受传统士大夫的影响,如果他觉得不合理的,他就觉得他要讲出来。以前的士大夫是可以切实去行政的,现在的时代只能是学者,只能在学术圈里面和社会上,发出一些声音。他也讲到,这是一种社会的公义,从社会公义角度发出一些声音,应该也能起一些作用吧。

  新京报:有书评人曾提出一个问题,现在该如何继承余英时。如果让你回答这个问题,答案是什么?

  陈致:我想对一个学者来说,他需要的不是这种近乎崇拜和信仰式的态度。因为学者有好奇心,他需要面对问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每个学者都会面对自己的问题,并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而不是刻意去模仿谁,或者是学习谁。

  余先生现在80多岁,每天还在看书写作,我想这个是值得学习的。还有,他在解决问题,面对问题的时候,会寻求各种办法——当然,之前他有很好的素养,有深厚的知识准备为基础,才可能发现一些更深的问题,然后再去解决。余先生渊博,这个也是由他的问题所引致的,就是他在不同阶段面对不同问题的时候,他也去尽力解决这些问题。因为他面对问题很多,导致他看的书也很多,当他解决的问题很多,长期下来,就变得非常渊博。

  新京报:有人评论,说关于余先生的治学方法和经验,书中没有完全展开。他表示希望能够看到这方面的内容,有没有就这一块进一步做访谈和沟通的计划?

  陈致:应该没有。余先生时间也很宝贵,年纪也比较大,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我已经跟他通话很多次,占用了他很多时间。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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