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挂念的一个小孩

　　■ 印度行舟

　　有一天晚上，我忽然想起一个小孩，那是我们在菩提迦叶的最后一夜……

　　□独木舟（青年作家）

　　当时，我们去寺里散步。在铜像寺庙的那条街上，有许许多多的小商贩和乞丐，我用披肩蒙住头，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头上绑着一条破旧的发带。

　　他怀里抱着一大捧莲花，跟在我们身边不停请求我们买一枝，从100卢比降到20卢比，无论我们怎么左躲右闪，如何反复告诉他，我们不会买，你去找别人吧，他仍然不依不饶跟着我们。

　　快到寺庙门口时，我停下来，想做出很凶的样子把他吓走，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

　　他仰起头，看着我，混迹于市井街头的孩子，却有一双那么明亮干净的眼睛。

　　他以为我终于心软了，于是又凑近了一点儿，把花举给我看。

　　然而我嘴里吐出的单词仍然是“No”。

　　进了寺庙之后，我回头看了他两眼，他站在门口张望着，当我们的眼神撞上彼此时，他眼睛里有点星火般的东西亮了一下，我再也没有回头。

　　在我行走印度两个月的时间里，见过无数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他们都很可爱，但后来渐渐的，我都给忘了。

　　我唯独记得他。

　　想想原因，大概是因为愧疚吧。

　　回国之后我经常呼朋引伴，胡吃海喝。可是在那个夜晚，我竟然吝啬20卢比，买他一枝莲花。

　　尽管当时我是在穷游，不计划着花钱，可能到后面连饼都买不起，但我仍然无法原谅自己在那个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残酷和冷漠……

　　小孩，其实你的感觉是对的，我停下来的时候，确实是心软了。

　　如果当时的我有足够的钱，我一定会买下你怀里所有的花，尽管我不知道在你的背后是不是有罪恶的利益集团在操控，但我想如果买下了那些花，也许那个晚上你就能吃顿饱饭，睡个安稳觉。

　　但明明没有钱，我为什么还是停下来看了你那么久呢？

　　因为，我多想，给你一个拥抱啊，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