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2:特别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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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捕风者 异乡护巨塔

北京唯一风电场的维护工程师,在官厅水库沿岸为故乡输送绿色电力

2012年05月08日 星期二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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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维护工程师在巨塔上休息,他们已经习惯了高空作业。
宋志伟等维护工程师要爬219节直梯到风塔顶部工作。
官厅水库沿岸,竖立着百余个65米高的风力发电巨塔。
地图中一片蓝色的小点,就是官厅风电场风机位置。
风塔顶端是个类似太空舱的圆弧形空间,工程师需要或跪着或趴着,对风机进行检查维修。

  ■ 人物档案

  宋志伟

  人物年龄:26岁

  故乡地址:北京平谷

  工作地点:河北怀来官厅风电场

  职业岗位:维护工程师

  工作时间:4年多

  

  河北省怀来县官厅水库,一群白天鹅掠过天际。

  水库沿岸,约20层楼高的白色风塔顶端,宋志伟无暇观赏眼前的美景,忙着为脚下的风力发电机进行检修。

  “每天都是这样。”这位26岁的北京平谷小伙,自嘲对美景已麻木。

  强风迎面刮来,宋志伟的眼睛发酸,流泪。

  百余座白色风塔水库沿岸列队,迎着强劲的北风,挥动巨翼。形成的电能直供北京,变成万家灯火,照亮夜空。这里作为北京市唯一的风电场,圆满完成2008年奥运会场馆用电20%来自清洁能源的承诺。自2008年7月正式运行至今,已向北京输送绿色电力8亿度。

  像宋志伟一样,几名来自北京的年轻工程师,常年在风塔之巅维护着巨翼正常运行,在异乡为故乡“站岗”。

  【风之巅】

  5分钟爬65米巨塔

  北京京能清洁能源电力股份有限公司鹿鸣山官厅风电场(简称官厅风电场),副场长唐晓每天起床后,都要直奔北侧阳台,看有没有风从北边刮来。

  “我们和老百姓的想法相反,他们不希望有风,我们巴不得天天有风。”唐晓说,风大的时候是风电机工作时间,在风小和无风的时候,要对风电机进行检修维护。

  很多时候,在唐晓的视线中,宋志伟等人登上维修车,迎着风的方向驶去。

  宋志伟个头不高,体型较胖,戴着眼镜。他们这种工程师,并非坐在办公室画图纸的那样轻松,而是个体力活的工种。

  穿过乡村原野,驶到柏油路的尽头,还要经过一段土路、砂石路的颠簸,维修车停在怀来县东花园镇太师庄村东的38号风电机下。

  高65米,直径5米的白色风塔顶端,是长近40米的风扇叶片。仰望这些风扇叶片,不一会儿记者就感觉脖子酸疼。宋志伟和他的同事,除了仰望还要攀爬。

  宋志伟说,第一次爬风塔,当时调试尚未完成。塔筒里没有灯,漆黑一片,“能做的只有不断往上爬。”宋志伟说,由于方向感和空间感的丧失,不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前方的黑暗还有多远,何处才是尽头。

  爬到顶端,宋志伟浑身无力,直接躺在平台上,“心里特别兴奋,那是一种征服。”

  如今已爬了4年多的风塔,让他遗憾的是,一直想知道风塔内有多少阶梯,但从未数清楚过,“每次想起数,数着数着就乱了,最后只想快爬到顶干完活。”

  记者提出爬风塔,宋志伟说得戴安全帽,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进塔只一次,工作服都会被油泥染成黑色,变成旧衣服。” 宋志伟说,他和同事都不舍得穿新工作服。

  顺着望不到尽头的“天梯”徒手向上攀爬,得挺直身躯,手脚重复着抬起、放下。没过多久,四肢的酸楚感阵阵袭来。“用腰顶住风机壁,可以省力。” 宋志伟笑称,新手老是胳膊疼,就是不借助腰部的力量。“天梯”每隔约十几米,有一个平台可做休息用,宋志伟说爬惯了,他们基本不用。

  每次,宋志伟等人都得身背近30斤重的液压扳手,5分钟左右就能爬到塔顶。

  10分钟,记者终于爬完219节直梯,爬到塔顶时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

  【风之力】

  捕风者化风为电

  塔顶一个类似太空舱的圆弧型空间内,工程师们或跪或趴,用液压扳手固定连接风轴——直径65厘米的巨大螺母,所有人的工作服果然是被油泥染成黑色。

  维护时,宋志伟会用手机跟风电场联系。

  几公里外的风电场中央控制室内,唐晓和值班员紧盯电脑,关注着38号风机的状态。这里是整个风电场的心脏,几乎所有的监控、并网发电等都在此完成。

  两台并排的电脑屏幕上,布满100个绿色的小风车图标,每个图标都代表一个风塔。屏幕上,每个风塔的状态、温度、湿度等近百项数据都可监控。

  “如果风车图标的颜色变红,就是有毛病了。”唐晓说,值班员监控屏幕不断变化的数据,发现异常情况后,中央控制室内先会远程解决,如果无法解决,就需宋志伟等维护工程师们到现场处理。

  宋志伟说,官厅风电场百余台风塔,除了日常维修,还有年检和每月的巡检一次,“年检就是全身的体检,巡检更像是医生的巡诊。”

  官厅风电场,像宋志伟这样的风场维护工程师共有10名,每天除轮休的两三人外,其余人都在不断地奔波、攀爬中。由于道路难行,两个风塔之间行程需要耗时半个小时左右。

  “都说风电是大风刮来的,但它也是最不可控的,刮走了不再回来。”唐晓说,想要捕捉住风,化风为电,离不了宋志伟这些维护工程师。

  【风之谷】

  有风地方偏僻寂寞

  下午五六点,宋志伟收工回到生活区,用餐后回到自己的宿舍。

  两人一间套房,10兆宽带,24小时热水,专门从延庆接来有线电视……

  看上去不错的生活环境,并没有带走宋志伟的疲惫。只有衣橱中的绵护腰,能让他缓解一下腰部酸痛。

  快晚7点,宋志伟出门,夜幕降临,办公室还亮着灯光。晚上是业务学习时间,维护工程师们还会分析风机出现的各种故障,共同寻找最佳解决方案。

  再度回到宿舍,宋志伟还闲不住,去隔壁聊天。

  推开门,工程师赵永正在与妻子打内线电话。一个月前,他与在风电场中央控制室任运行值班员的女友领了结婚证。

  “商量休息时候,一块儿去逛街的事。”赵永放下电话说,虽然两人同在一幢楼里,天天也能见面,却因工作繁忙鲜有交流。直到现在还没有考虑办事和布置新房的事。

  “有风的地方,同时也说明这里地理位置偏僻,自然条件恶劣。”唐晓副场长说,长期在风电场工作,要承受常人少有的单调、枯燥和孤寂,对于年轻人是考验。

  “我们都是苦中找乐儿。”宋志伟说,风电场相对闭塞,外界干扰少,大家更容易专注于自己的兴趣爱好。

  在这里,唐晓练成了一个五子棋高手,还有同事琢磨出酿酒的“绝技”,每到当地葡萄丰收时,都会大量收购自酿葡萄美酒与大家分享。

  每工作10天就有4天休息时间,每到轮休时间,宋志伟会换乘3趟长途公交车,绕过整个北京北部,回到平谷家里,和亲人团聚,陪一下女朋友。

  “在家找的,还在处呢。”说起感情,小伙子还有些腼腆。

  【风之语】

  完成奥运绿色承诺

  一眨眼,宋志伟在官厅风电场已工作4个多年头。

  2007年底,22岁的他还没有从电力学院毕业,就参加到风电场的建设。

  副场长唐晓说,中国申办北京奥运会时承诺,奥运场馆用电20%来自清洁能源。为寻绿色能源,北京市对周边可能建风电场的地区,都进行了风资源普查。经两年测风,以及对当地20年至30年气象资料的分析,再经专家论证,最终确认官厅水库两岸适合建设大型风电场。狼山等山脉形成的峡谷效应,使这里形成一个风谷,再加上官厅水库水平面本身,对风也有加速作用。

  2008年1月20日,官厅风电场第一台风机并网发电。从官厅风电场发出的电力,并入华北电网后,直供北京。目前这里还承担着技术交流及新技术的科研。

  100座白色巨塔般的风力发电机连同电站组成的风电场,带给北京的不仅是电能。资料显示,官厅风电场的建成,相当于每年节约标煤3.37万吨,相应每年可减排二氧化硫约781.8吨,二氧化碳约8.22万吨,一氧化碳约11.24吨,氮氧化物443.7吨,同时还节约大量淡水资源。

  “有时下完雨后云特别低,风扇叶片好像在云的上面,自己也像是站在云端。” 宋志伟和同事们说,风塔顶端的工作,不只有枯燥和孤寂,也会有人生的感动。

  ‘风’言‘风’语

  我们和老百姓的想法相反,他们不希望有风,我们巴不得天天有风。

  都说风电是大风刮来的,但它也是最不可控的,刮走了不再回来。

  有风的地方,同时也说明这里地理位置偏僻,自然条件恶劣。

  ——北京京能清洁能源电力股份有限公司鹿鸣山官厅风电场副场长唐晓

  A12—A13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太凌

  A12—A13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周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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