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无字小说《地书》 谈艺术与生活、谈文字与跨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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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字的小说你见过吗?现在有人写出来了,他就是徐冰。把符号学的元素带入文学中,他的跨界尝试范围愈加广泛。昨日下午,在中央美院美术馆的咖啡厅,他坐在一把“实验艺术失败”的椅子上,向我们一一道来他新作《地书》背后的创意和想法。
现在的艺术方式是发散状的
新京报:你曾说生活在当代的人才读得懂《地书》这本书,你为什么要创作一个如此介入当代性的作品呢?
徐冰:我觉得我的态度就是艺术是要跟着生活走的,其实艺术的来源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其实我们身处的时代是比我们艺术发展要快的,有创造力的东西,对我们的生活有启发的东西,或者说能体现这个时代比较高的文明水准的东西,也许未必在当代艺术的领域之内,我所体会到的是很多东西都是在艺术之外的。
新京报:比如?
徐冰:比如facebook之类的非常新颖的网络元素,它所带出来的一系列新的视觉经验、创作经验、表达方式等等,都比我们概念中艺术领域的东西要更敏感。艺术这个范畴其实是比较旧的,不论是传统艺术还是当代艺术,它们都是一个旧的样式,我指的是一个旧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艺术可能就是盖一个美术馆,然后把世界各地的艺术品集中到一起展览给大家看,这种其实是非常古典的、欧洲城堡的方式。现在的方式是发散状的,就好像facebook,我觉得这是代表了未来的一种方式。你要是想获得创造力,那你必须从艺术领域之外获得创造的资源和启示。
新京报:你曾说过《天书》、《地书》对于任何人都是平等的,你为什么要追求这种平等性?
徐冰:《天书》的创作我是出于自己对文化的一种态度,我想思考的是人、文化、知识之间的关系,结果最后出来的效果就是知识人和文盲面对这个作品在某种程度上所能理解到的东西其实是有类似性的。
《地书》其实是由全世界人民创造的
新京报:《地书》中的标志符号是一种新的语言吗?
徐冰:我觉得它更多是一种新的文字的书写方式,语言严格来说其实和文字是不同的。从本质上来说,这些符号也不能算作是新的,它其实是由全世界人民创造的,这种书写方式是受到了口香糖包装纸上几个小图标的启发,其实也可以算作是《地书》中书写方式的雏形。用符号来解释一个事情我觉得是古已有之,但在古代并没有一个国际化、平面化的环境,所以就没有现今这样的需求。但现在这个时代,我们工作、生活已经与过去很不同了,但语言方式却还和滞后的传统一致,这促使很多人尝试新的方式来探讨语言、文字的问题。
新京报:你觉得微博、手机对传统的语言提出挑战,更简洁、文言化,你觉得这会改变我们的语言方式吗?
徐冰:一定会改变的,因为从甲骨文到现在的文字你就可以看到演变的过程。我觉得文字的变化是随着技术进步所带给人们的新的生活需求而改变的,而书法是随着文字的改变而改变的。其实到了现在,文字表意之丰富大大超出了我们想象,就拿《地书》中的符号来说,这本书翻译过来有一万五千多字,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可以用这些符号、标志讲出这么长的故事。
现实生活,比任何小说都要好看
新京报:你在《地书》里对内容也有考虑,一个白领一天的生活,在游戏里是个赢家,但依然是现实的loser。
徐冰:有些人觉得概念重要,小说内容不重要,但我的风格是,希望让我的作品在很多方面,都会有一定的影响和推进。
新京报:所以你认为,我们可以用符号写出伟大的小说?
徐冰:当然可以,毫无疑问。这本《地书》看上去是非常琐碎的生活,节奏也很简单,对小说家来说,连作文都不会这么写,但这都是我们既定的对作文和文学的概念。我是有意这么一个格局,表示人的符号化的生活,比那些奇奇怪怪的无巧不成书的东西其实更本质,更说明咱们的生活。
新京报:现在还看小说吗?
徐冰:以前看一些,现在很少看,变得没有耐心,书很厚,就不想看了。社会现实生活,比任何伟大小说家用聪明才智写出的小说还要好看。
新京报:尤其是在中国。
徐冰:尤其是在中国,这绝对的。这些微博、短信连起来都是小说,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小说情节的变化甚至结局。所以其实我发现,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后来很喜欢纪实性小说,这些书蹊跷有可读性,比很多小说制造出的情节有意思得多。
只用中间地带,才有新东西生长的可能性
新京报:《地书》是一本书还是一部艺术品?
徐冰:其实都属于,当代艺术的创作力其实都来自于,像我刚刚说的,领域之间。这种界定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未来的人看今天,能代表我们时代文明成果的作品,可能就不会有“这是书还是艺术呢?”这样的问题。他们不会有古典艺术、当代艺术,或者设计艺术、实验艺术的概念,我觉得这些说法是我们这个时代为了工作需要才产生的。其实真正能代表我们这个时代文明水平的作品很多时候都是很难定义的,它都是处在被我们划分为领域之间的地带的,只有在这样的中间地带才有新的东西生长的可能性。
新京报:我们对艺术或其他领域进行细分有必要吗?
徐冰:细分是有必要的,但细分并不是目的,细分其实为了职业与深入研究的需求。像学院其实就需要细分,因为教育就是要保留、维护艺术生态、各种各样的艺术物种。在学院之外,艺术也许可以野蛮的生长。
本版采写 新京报记者姜妍 实习生江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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