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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描的歌

2012年05月11日 星期五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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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旧句子】

  □咪咩(媒体人)

  上周末去工体场看张学友演唱会,因为座位实在太靠后,歌单里没听过的粤语歌占的分量又重,所以任歌神在台上又是音乐剧又是表演“大劈叉”,整个前半场都让人有点昏昏欲睡。直到演唱会过半,一轮橙色圆月在舞台侧面升起(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那是难遇的“超级月亮”),而舞台上的人开始缓慢地唱《我真的受伤了》,才开始觉出点意思来。

  华丽的舞台在这时倒有点影响视觉了。歌神到底是歌神,前一分钟还可以和舞者一起,用尽所有的热情起舞,而后一分钟,他的歌声让人还真的会以为是个失意人在对着月亮吟唱。王菀之笔下的这歌也写得真好,一般的歌里写道“我开始想你了”、“我真的哭了”之类的,总显得又浅又俗又矫情,还有撒娇嫌疑(何况还是一个男人在唱)。但这歌不同,直白地写天气从阴沉到下雨,音乐从低声到停止,恋人的电话响起,到发现恋人的声音冷淡,简单几段,配着钢琴叮咚,几乎比所有复杂的言语都显得费尽思量。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一首歌一定得有点陌生化的意象或选了不同的词,才叫真的好。现在的想法却完全不同了。就像是如果你爱过李商隐的奇巧浓丽,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会突然觉得王维式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其实也挺好:它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因为节制,所以充满美感。

  而对于我一个华语音乐歌词研究爱好者来说,白描式的歌词才最见真功夫。因为你可以在歌里写一个完整的故事,营造诗意,或堆砌一些辞藻,抒发一下一生一世的抱负也可以,但表达出当时当境的情绪才叫难。如果作者敢用白描的写法,给听者许多留白的空间,倒是显得很有勇气了。

  前些日子看老港剧,听老歌,发现二三十年前歌里的白描写法真多。明明是浓烈到可以大做文章的东西,偏偏要用淡极了的方法去表达。《大时代》里,周慧敏和郭蔼明一起唱罗大佑写的《似是故人来》,唱到“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时,居然让人隐隐觉得有点头昏恍惚,不知是不是文字本身的魔力带来的效果。而潘越云的《天天天蓝》专辑是个好例子,点题的曲子里,反复唱的只有几句:“天天天蓝,教我不想他也难。不知情的孩子,他还要问你的眼睛,为什么出汗?”当作诗的话,似显得过于简单了,但由潘越云醇厚、带点野味儿又全是天真的嗓子一唱,作者不愿明说,但其实是百转千回的苦涩就有了,但到底有多少苦与伤,得看听者感不感受得到。

  老歌总是显得更有些情味的,我想这情味并不只是岁月本身的流逝带来的。现在提起来中文歌词写得好的作者,除了香港的两个“伟文”(原名梁伟文的林夕和黄伟文),还有谁?但这两个伟文近年还是命题作文式的写作太多,总显得有佳句而无佳章。台湾的那些词人,也可以犀利,也善于写各种边缘的感情,但真的不能提中文的韵味,而敢于留白、能留白的写法更是难得一见了。

  还有,那些在名字里就标榜着自己的“简单”的歌,境界更是差远了。比如某天王的那首以“简单的歌”直接命名的曲子,虽然唱着“这一首简单的歌……好像我那么地平凡却又深刻”,生活中要是有人拿这样的词儿形容自己,在我经常刻薄的眼里看来,实在有点弱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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