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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确有同月同日死

2012年05月19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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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吴瀛(1891-1959.5.14)和祖母(1894-1982.5.14)周琴绮。
父亲吴祖光(1917-2003.4.6)和我的母亲新凤霞(1927-1998.4.6)。

  【天下奇闻】

  前不久的五月十四日,六叔吴祖强(音乐家,曾任中国文联党组书记)率领在京的吴家所有子弟一起去八宝山革命公墓,给我的祖父祖母扫墓。我用毛笔在一张宣纸八行笺上写了一段祭文,装入他们合并一起的骨灰盒内。

  历来人们形容美好婚姻爱情时,会发誓“不能同月同日生,但愿同月同日死”。但真能做到吗?古代时期,有所谓封建礼教管着,此类情况也不过说说而已,并不普遍。今天则更加少见了。婚姻成了一种相对,外遇成了一种绝对,以相对的婚姻斗法绝对的外遇,婚姻总是成为失败的一方。这不能不让人扼腕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我家却出现奇迹。竟然接连出现了两对夫妻,不是同年生,却是“同月同日死”的。

  一对是我的祖父,故宫博物院创办人之一,状元、榜眼、探花之后吴瀛(1891-1959.5.14)和我的祖母,书香门第、杭州美女周琴绮(1894-1982.5.14)。

  另一对是我的母亲新凤霞(1927-1998.4.6)和我的父亲吴祖光(1917-2003.4.6)。

  这个情况到底是顺应天意还是偶然巧合?为此,我做了认真分析,答案是:这是人间爱情的极致体现,是婚姻所能达到的一种极高的境界,不能不引发我这个后辈的心灵震颤。

  祖父吴瀛出生的1891年的清朝,父系常州府宜兴祖先中,出过榜眼、探花、宰相、翰林院掌院翰林,著名的有吴宗达、吴中行;母系常州府庄氏祖先中出过状元、榜眼,著名的有乾隆帝师庄存与、庄述祖。缘此祖父是正宗官宦联姻、文化簪缨世家中出来的书香子弟。在他那个年代,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是长辈包办,并可以纳妾的老规矩。

  但当时的清朝已经因晚清新政进行变革。祖父跟随他的父亲吴稚英在湖北湖广总督张之洞幕府搞洋务运动,从小学的是英文新学。我祖母的父亲也在湖北张之洞幕府任职,他们的婚姻也算是属于门当户对,父母包办。其结果,却不同于大量文化名人与原配离婚另娶的情况,他们两情相合,异常恩爱,祖父甚至决定一生不纳妾,来捍卫一夫一妻的新制。祖母共为他生了十五个小孩,其中四个夭折,活了十一个。我爸爸吴祖光是男孩中的老大,吴祖强是老六。

  我爸吴祖光(著名戏剧家)先生和我妈新凤霞(著名评剧家)的故事,大家皆知,不再赘述。

  我家两代先人都“同月同日死”的深层内因是什么。谜底很简单,他们的感情太深了,以致在我祖父祭日,我的祖母因伤心激动,过不去了。我妈妈祭日,我的爸爸因伤心激动,过不去了。我的祖母和我爸爸去世的病理解释,完全一样,都是心脏病猝死。用文学的语言解释是:在凉风天末的垂老之年,用依然感情奔突浓烈的热血,冲破了衰竭的心脏,成就了他们值得后人歌颂的爱情。

  我写这篇小文,目的是让世人记住四个名字:吴瀛和周琴绮,吴祖光和新凤霞,他们分别是同月同日去世。以兹证明人间确有这样的故事。

  □吴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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