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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背依武侠传统”的新武侠作者凤歌,以代表作品《昆仑》、《沧海》,秉承了金庸等老武侠作者重视故事与人物的传统风格。今年4月,他推出了自己的奇幻作品《震旦》第二集。《震旦》在国内奇幻阵地《九州志》杂志上长期连载,这可视为这位武侠作者的一次写作转型。在《今古传奇·武侠版》就职的几年,他熟悉了时下新武侠作者的群体和风格,几年过去了,面对阅读市场风向的转化,新武侠江湖几多潮涨潮落人来人往。检省自己和他人的前景与道路,凤歌有了新的感悟。
神怪世界之变 古代到现代
新京报:小说取名震旦是什么意思?这部作品和你之前的《沧海》《昆仑》有何区别?
凤歌:震旦是印度人对古代中国的称呼,它最早出现在佛经里,是来自菩提达摩的师父般若多罗,般若多罗没有来过中国,所以震旦是印度人的幻想国。之前我是写传统武侠的,比如《沧海》、《昆仑》,没写过奇幻。《震旦》是一次尝试,我们常看到的是对古代神话世界的描述,他们进化到现代是什么样,让我非常的好奇。震旦就是这样一个并行世界,由很多中国古代神话元素组合和提炼而成,和我们所在的世界互相影响。震旦的年代和我们的时代一致,但它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和九州那种开放体系不大一样。
新京报:花了多长时间写这部小说?
凤歌:2008年离开《今古传奇》杂志社时,感到有点疲倦,中间看了两年书,2010年开始,写作大概一年多。当时阅读风向发生了变化,我对继续写传统武侠不是特别自信,想试着开辟条新路。你知道,杂志最快半月一发,现在的读者没耐心等上半个月,他们需要天天有东西可看,这一点,网文更新有优势,传统意义上的武侠需要雕琢人物和故事,很难跟上更新的步伐,奇幻比武侠要好写一些,我想试试自己能否两条腿走路。这套书目前还在写,连载的部分是已写好的存稿。
新京报:你过去的作品融入了很多传统文化元素。阴阳五行,宗教命理,诗词歌赋,等等。
凤歌:我对传统文化比较了解,文风也相对传统,不擅长完全都市化的风格。但是,目前的现实是,纯粹写传统文化,现代人很难理解。要简化它们让现代人能看懂,比如简化阴阳五行,很难。过去看武侠的读者很多,潜移默化,能够理解这些传统哲学,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浅白阅读,没有了解传统文化的耐心。《震旦》第一集出来时,也有读者表示看不懂。我对此一直有困惑,是坚持写传统还是迎合读者?这是一个问题。所以江南的《龙族》就撇去了传统写法,是比较现代化的尝试。我的《震旦》也算是在传统和现代之间寻找一个契合点。
市场风潮之变 武侠到玄幻
新京报:现在的阅读风潮发生了很大偏差?
凤歌:是的,我觉得流行里也要有一定的文化内涵。西方的流行作品里,比如《哈利·波特》有巫术和炼金术的历史背景,《达·芬奇密码》里有宗教、符号学。《暮色》里有吸血鬼文化。而国内现在纯娱乐和流行的东西太多,玄幻变成主流了,一是背后有较强的资本推动,二是现在的孩子阅读习惯变了,不愿看太深的东西,他们更愿意藏在完全虚幻的世界里逃离现实。武侠对现代的读者来说,它的门派、武功、背后的佛道文化都决定了有一定阅读门槛,这对武侠的前景不是很有利,但我个人希望,风水轮流转,潮流在某个时候能出现反转。
新京报:你个人的阅读爱好是什么?在哪一方面有较为刻意的积累?
凤歌:浅阅读就是偶尔读一下网上的新闻和微博,网文看得比较少。我看金庸和古龙长大,他们的作品是附加了很多文化内涵的,这种起点会让你对后来的阅读有要求,低于标准线的东西就没法看下去。我喜欢读一些严肃的中外文史作品,单纯消遣类的小说看得相对较少。
新京报:中国传统的神怪小说会找来看吗?
凤歌:在写《震旦》之前,我把能找到的传统神话都看了一遍,《山海经》、《太平广记》、《淮南子》、《云笈七笺》等等。但是,看过后,觉得有帮助的很少,中国传统神话不像西方的巫术,它没有明确结构,很多神话都是孤立存在。山海经和道教不一样,内在结构、思想和神灵都是不同体系。秦汉的神话和战国前的神话不一样,正统神话和民间神话不一样,同一个神在不同神话里表现也不一样。北欧神话就有体系,希腊神话和印度神话也有体系,中国传统神话的问题是不容易现代化,一旦现代化就会变得非常怪异。
侠义精神之变 为国为民到打怪升级
新京报:这些年的影视作品,比如《武侠》《刀剑笑》等,都有对武侠精神和江湖的重新阐释,你们这一代新武侠世界的核心精神是什么?
凤歌:金庸那个时代提倡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处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已经很难理解了,以前的武侠作品里,比较讲究集体意识和自我牺牲的精神,现在这个时代,更重视侠的自由精神,更重视个人的选择,写人真实的性格缺陷。为什么我们感觉如今很多武侠作品加入了侦探,推理,写得非常暴虐,似乎没有道德底线,就是这么回事。
新京报:多年来人们一直在担心,加入奇幻、推理这些现代元素后,武侠的精神会不会被淡化?新武侠创作群体是否缺乏传统武侠中的人文关怀?
凤歌:其实,传统武侠加入这些元素的并没有什么好下场,基本都死光了。武侠中一些负面的元素,在网文里发扬光大了。一流的武侠作品更看重人物和故事,而不是不断打怪升级。金庸武侠里也有主角的功力升级,但不会特别强调等级,而是重视人性和故事。如今,社会背景和道德观念发生很大变化,对人文关怀的标准也变化了,传统武侠存活的压力很大。如今的孩子很多已经不知道金庸是谁了。金庸对于当代武侠是个很重要的奠基人,如果这样,不止是武侠精神了,我担心武侠文化都会出现断层。
新京报:你在《今古传奇》做了多年主编,看着一批新武侠作者从初生到壮大,几年过去了,这些作者的创作道路和前景有无变化?
凤歌:总体来说,武侠创作是被网络冲击了,它无法像网文那样快捷免费,现在写网文的作者以前都是看武侠的,他们的武功套路、门派背景大多来源于武侠,只是不像传统武侠这样细心雕琢人物、推敲故事。2007年,武侠的地位没有现在这样边缘,后来创作者中部分人的理念发生了变化,这批新武侠的作者其实不是特别在意故事的趣味性,更喜欢大悲大恸的虐心虐情。故事的趣味其实非常重要,但找到一个像金庸这样有幽默感、知情识趣的作者很不容易。2008年以前,除了沧月的言情武侠和我的《昆仑》,很多写传统武侠的书都卖不动。九把刀挺幽默的,但是他的武侠和玄幻在内地并不是很受欢迎,言情作品卖得好。不过山不转水转,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出现武侠的小高潮,因为现在宫斗戏太多,被限制播出,很多游戏和影视公司都在寻找武侠题材。这也许是个转机。
新京报记者 刘雅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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