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跟随河道清洁工体验垃圾打捞,“船长”需要好眼力,“船员”下手要“快、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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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验档案
体验身份:河道清洁工
工作地点:昆玉河
工作内容:乘船打捞河道垃圾
电话连续“滴”了十几声后,话筒另一端才传来田国的保定定兴口音。这也难怪,在嘈杂的发动机马达声中,手机声显得非常微弱——田国是昆玉河上的一名河道清洁工,如今专司开船。在他47年的人生中,已与昆玉河打了22年的交道。在这条河道上,他划船日行约30公里。
1990年,他刚到昆玉河做河道清洁工,那会儿是人工划船,河道不如现在宽,两岸没有白玉石护栏,都是土坡。这些年,昆玉河成了北京市的一条著名景观河,基本上每天徜徉其中的田国,也看到了自己的工作成果,“这条河越来越漂亮了”。
近日,记者两次跟随田国,乘船体验昆玉河河道清洁工的工作。
开船
最怕暗藏渔网捣乱
昆玉河南起玉渊潭八一湖,北至颐和园昆明湖。6月8日上午7点半许,一条双体船在昆玉河上疾驰而来,坐在船尾的田国向记者打起了招呼。这条船长约6米,由两个铁皮单船体横向固联在一起,发动机置于船尾,旁边就是田国常坐的位置。
他和同事身着橘红色救生衣,显得十分扎眼,但船上还少了一个人,“那哥们出门后才发现没穿救生衣。”按照规定,他们出船作业时,必须穿上救生衣。所以记者登船前,也先穿上田国递来的救生衣。“你得把救生衣系紧点。”田国说。
其实,田国从小就会游泳,他还记得小时候放学回家,撂下书包,就跑到村内的池塘里,和伙伴们洗个痛快。
准备就绪后,船开了。田国是所在清洁河道小团队的掌舵者,船开到哪,船上的清洁工才能打捞哪的垃圾,这就需要他有好眼力,能在茫然一色的水上发现垃圾的位置。有时,为了打捞河面垃圾,他还得不停兜圈圈。记者搭船时,就被田国绕了十几圈,坐在船上,脑袋一阵眩晕。
在田国眼中,流淌的昆玉河虽然看似表面平静,实则暗藏不少东西,他需要特别留意附近市民埋下的渔网。
“师傅,这边下网了,别过来了。”当天,在沿长春桥向慈寿寺桥行船过程中,就有三四个市民站在岸上向田国大声提醒,而田国也只能小心翼翼地绕过渔网所在水域。
一旦发动机的螺旋桨被渔网缠住,就得把发动机取下来,把渔网拿开。如果还是动不了,就只能靠同伴再开一条船来帮忙把船运走了。“以前就被缠过,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打捞
动作稍慢就得返工
在船上,田国负责掌舵,同事郑吉山和另一老乡负责打捞水面垃圾。
他们把一个长棍和一个短棍绑在一起,并在短棍顶端接上一个铁丝网。把长棍放在手上掂量,足有六七斤重。
见记者左手端着短棍,右手放在长棍上,怎么也捞不起水面的塑料袋时,郑吉山赶紧帮忙纠正姿势。“应该双手握住长棍,顺着船体的摆动调整身体重心,要不站不稳”,如果见到前方或左右有垃圾时,可以赶紧俯身,以示意后面的田国放慢船速,及时捞起垃圾。
随着船的行进,记者发现,昆玉河上漂浮大量黑色青苔,以及塑料袋、冰棍包装、卫生巾等。这些垃圾都是他们平日里要清理的对象。
为了不留垃圾“死角”,郑吉山把棍子伸出船外,让铁丝网浮在水面上,连续捞起沿途的垃圾。如果垃圾离船体较远,郑吉山会反转长棍,将棍长发挥到极限,把铁丝网倒扣在垃圾上方,手一往回提,就把看似捞不过来的垃圾也收拾了。
“快、准,是捞垃圾的诀窍。”郑吉山说。而当记者试图捞起贴在船头的垃圾时,如果动作频率稍慢,就会错过,还得调转船头接着捞。
虽然打捞垃圾的工作看起来简单机械,但并不轻松。他们的工作时间一般是上午6点半到11点半,和下午1点半到6点半,每天共行驶约30公里。
“我们去巡视时,都感觉暴晒,更别说他们还得穿着救生衣,在温度本就要高些的水面上作业呢。”北京城市河湖管理处水政科韩殿微副科长说。
记者连续两天体验河道清洁工的过程中,都有汗水滴到眼睛里的经历,因为戴着手套,还不方便擦汗,而打捞半个小时垃圾后,翌日手臂就有酸痛感。
然而,水上清洁工的辛苦却并不能赢得每个沿岸市民的理解,尤其是那些钓鱼者。船驶过,会搅动水体,自然影响到垂钓者所向往的平静,6月7日,一名中年男子就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怒容,冲着船上的田国骂了几句。
“咱也不好和这些人理论。”田国头也不回,继续径直开动双体船。不过,大多数钓鱼者还挺理解他们的工作,见到船驶来,会自觉抬起鱼竿,让他们清理河面垃圾,临别时还感谢他们帮忙清理。
拉网
河面青苔一网打尽
漂在水面上近乎黑色的青苔最令田国他们头疼。青苔影响河面美观,但用拦污网打捞时,又觉吃力。不仅如此,随着气温升高,本来沉入河底的青苔也会逐渐漂浮上来,有时,他们刚捞完一批,再返航时,又冒出一批。为了省事,他们一般就用拦污网拍散水上的青苔,将其打碎,沉到水里。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韩殿微称,行之有效的办法是用网将青苔圈起来,缩小其面积,以控制其生长,从而达到集中清理的效果。
6月8日上午7时许,沿着昆玉河向长春桥方向,可见河面上漂浮大量青苔,田国和郑吉山解开了前一天圈好的网,准备重新布网。郑吉山把连着拦污网两端的木棍分别运至两岸,其中一根递给了同事赵冀清。赵冀清双手紧握木棍,身体后仰,向后挪步拖拽拦污网。
“不要用蛮力,要不会把网弄翻,稍微用力,利用网子的惯性就行。”当记者体验拉网时,赵冀清在旁边将诀窍和盘托出。拦污网横跨整个河道,至少有40米宽,而网子上面都是浮漂,整个大网很笨重,记者感到吃力。
把网子搭好后,田国等就等着青苔被圈住后,用拦污网将其一网打尽,他们把青苔捞起,抛在双体船中间的甲板上,不一会儿的工夫,整个甲板就爬满了一片青黑色。
“一天不捞的话,就多得受不了,夏季每天上午、下午都要拉网。”田国说。
卸货
日捞垃圾二三十立方米
这些垃圾从昆玉河中,被捞上了船,最终将要流向哪里?田国习惯把运送垃圾叫做“卸货”,每当装满整个甲板后,就会把垃圾运至火器营桥下的垃圾临时存放点,会有专业人员开货车前来处理。
如果当日打捞垃圾量尚不足“卸货”,田国一般会把垃圾留在甲板上,“甲板下面是空的,可以让水渗下去,垃圾也就干了。”
昆玉河段由北京城市河湖管理处第二管理所负责管理。该所刘所长介绍,目前昆玉河的整体水质为二类,夏季雨后可能短时间会恶化。究其原因,与目前北京水资源紧缺,生态环境用水量不足有关。
刘所长说,夏季高峰期,河道清洁工每天从昆玉河打捞的垃圾量能达到20至30立方米。由于长期浸泡在河水中,这些垃圾被打捞上来时,不可避免地都非常潮湿,在倡导垃圾减量化、资源化处理的今天,并不是专业垃圾回收公司眼中的“香饽饽”。据其介绍,昆玉河河面垃圾一般被运至垃圾消纳点进行处理。
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田国准备回到宿舍休息一会儿。昆玉河的首尾两端分别是皇家园林颐和园和玉渊潭公园,但这两个地方,田国都没去过,“光干活了,哪有工夫去”。他眼中的昆玉河很简单,就是一条河,伴着两岸的花花草草和白玉栏杆。
“师傅,多谢了。”看着田国载着甲板上的垃圾渐行渐远,一名在昆玉河岸边的钓鱼男子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许路阳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孙纯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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