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7:书评周刊·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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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周汝昌先生晚年的“诗交”

2012年06月16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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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遂夫

  自从1981年秋与周汝昌先生相识相交,到30年后周老溘然长逝,我们之间的交谊之深,在学界尽人皆知。我对周老一向执弟子礼。然而周老对我却从不以年龄资历论短长,自始至终视我为“红友”、“学友”、“贤友”。凡是我在学术上稍有一点可取,或做出微小的成绩,他便赞赏有加,极尽勉励提携之能事。我时常在想,人生一世,能遇恩师如周老者,真是一种福气。

  以下是周老晚年和我的一点诗交。对于我这样的后生辈来说,他仍是在以诗的形式给予勉励。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作序并诗

  □周汝昌

  甄士稀逢贾化繁,九重昏瘴一开轩。

  回环剥复曾无滞,代谢新陈自有源。

  瓦缶鸣时旗炫乱,脂毫苦处字翩翻。

  横空忽睹珍编出,甲戌庚辰总纪元。

  注:2000年岁末,我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校本》即将出版之际,周先生不仅为其作序,还题诗一首。

  红学三人行

  □邓遂夫

  丙戌之年春三月,京中此景真特别:

  米寿周师坐当中,我与归智左右列,

  共话红楼在人间,读者记者齐踊跃。

  周师笑言三家村,记者却称三剑客,

  书城碰巧叫三联,天意人功谁能测?

  古语则谓三人行,而今思之尤贴切。

  但愿天公重抖擞,不容学界拘一格;

  风雨雷霆若等闲,驰骋红坛不稍歇。

  吟罢意犹未尽时,行板如歌闻裂帛!

  注:2006年,我的“脂评校本丛书”第二部——《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校本》(四卷本)又出版了,周老特别高兴。在北京三联书店联合召开我这部书和周老《论红楼梦的艺术》、梁归智《红学泰斗周汝昌传》的读者见面会后,周老破天荒地要留下来和我、归智一起吃饭聊天。有记者要为我们拍一个三人合影。周老半开玩笑地说:“给我们拍个三家村。”引得哄堂大笑。有记者说:“你们是当今红坛三剑客!”拍照毕,周先生又神情庄重地低声说:“遂夫、归智,一定要记住今天这个日子。要用诗、词或文的形式,把今天的事情记下来,这是有历史意义的。”事后我以此话题为契机,作古风诗《红学三人行》。

  绝句二首

  □邓遂夫

  布衣英彦建崇功,校得芹书卷卷红。

  为学贵才还贵识,更须灵性本来通。

  五年辛苦不寻常,咀嚼真文齿颊香。

  我有欲言佳兆在,新开世纪远流长。

  注:《红学三人行》被周老阅后,复函写道:“听家人读兄作《三人行》,七言古体而用仄韵,极不俗,入声字韵脚尤妙!甚喜甚喜。拙句今传奉,以存一时史迹——不可与鸿雪同喻也。”并附诗四首。其中专写我的两首七绝题为《喜遂夫新校庚辰本问世赋小诗为贺》。

  步邓遂夫先生《红学三人行》原韵

  □归智

  谁上红楼圆半月?谁清貂狗云泥别?

  囊萤才子下峨嵋,甲戌庚辰兀自列。

  心血呕成不朽功,三人行迓新飞跃。

  独行老侠探神宫,灰线草蛇惊海客。

  立传中华祭酒真,追踪蹑迹情何测?

  红学高标新国学,黄钟大吕声声切。

  雨疏风骤梦神州,肥瘦海棠香未歇。

  天香缥缈且徘徊,翠缕通灵魂感格。

  休言佳话亦传奇,一叶春秋落竹帛。

  注:后来归智也依韵和我一首古风,题为《步邓遂夫先生〈红学三人行〉原韵》。周老当日之嘱,至此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听邓遂夫《红坛登龙术》口占七言俚歌一首

  □周汝昌

  舞台好戏耍纸刀,关公门前逞英豪。

  川南勇士横空出,揭他本相日昭昭。

  拍捧歌颂别有主,登龙有术品不高。

  一知半解捡稻草,当作令箭助吹毛。

  君子发言皆正派,小人开口骂草包。

  学者校红功最伟,遂夫廿载不辞劳。

  甲戌精本已七版,辨讹证误争厘毫。

  时有名言兼至理,令我佩服指拇翘。

  及今学苑一言霸,作践双百幕后操。

  他人建树反不乐,嫉贤妒美火中烧。

  邓子有鲠久在喉,一吐为快喜招邀。

  我诵大文倾右耳,不禁心感情振摇。

  作为俚歌附骥尾,江河万古对尔曹。

  注: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夕,一位海外学者发表文章,以我的甲戌、庚辰两种校订本反复出修订版、“打破了中国出版史上纪录”,他却可以从我的“初版”里挑出几条错误为由,出言不逊地猛攻所谓“周派”。见此荒唐怪论,我写了篇题为《红坛登龙术》的文章来澄清事实,略揭红学界诸般乱象之根源。此文一出,正气伸张,发难者理屈词穷。周老“听读”之后,感慨系之,吟成《听邓遂夫〈红坛登龙术〉口占七言俚歌一首》。

  步周汝昌先生俚歌原韵奉和

  □邓遂夫

  美人赠我金错刀,奋蹄扬鞭意气豪。

  何惧学林多魑魅,犹信天理总昭昭。

  笑慰来者如潮涌,后浪更比前浪高。

  螳螂蚍蜉皆蠢物,挡撼焉能损一毛?

  无奈肌体埋痈毒,尚须疗治切脓包。

  主刀还靠俺政府,缝针敷药不辞劳。

  玉宇澄清终有日,青史难移分与毫。

  纵有跳梁常鼓噪,是真大师自楚翘。

  华夏文明垂后世,圣贤典范崇节操。

  待到斯界瘟神去,纸船明烛照天烧!

  知我岂止二三子,举国红儿竞相邀。

  和此俚歌抒襟抱,特立独行不招摇。

  取譬画风随己意,飘逸由吴窄由曹。

  注:读罢《听邓遂夫〈红坛登龙术〉口占七言俚歌一首》,我亦和诗一首,题为《步周汝昌先生俚歌原韵奉和》。这两首唱和诗,后来被北京大学《北社》诗刊发表在第十六期(2010年6月版)的头条。而《红坛登龙术》一文,则收入2009年出甲戌校本第七版作为附录七。

  【相关】

  周汝昌的最后两本书

  周汝昌先生今年在我们这里出了两本书。一本是一月份出版的《红楼新境》,还有一本是四月份出版的《寿芹心稿》,后一本出来以后正好遇上他过生日,这本书就成了他的生日礼物。

  这两本书,是他双目失明以后,他口述,他儿子给他笔录的,录完了以后儿子再读,然后他再改。因此,每一篇都很艰难,因为他耳朵也不是特别好,需要反复听,反复改,因此进度很慢。《红楼新境》是他最后五年多研红的结晶,这本书沿袭了他研究《红楼梦》的进程,主要是他晚年的一些心得,里面有很多此前没有的观点。原来,他的研究是以考据为主的,《红楼新境》对于《红楼梦》中的人物,以及一些景物的意境,有很多文学化的想像的心得。对于“红楼关键词”和景物的考据。《寿芹心稿》是从中华大文化的角度来讨论《红楼梦》的地位和影响,还有一些文章是《红楼梦》和外国其他民族一些文化的比较,文章也比较长。

  在出版《红楼新境》之前,我专门去过他家里见他,他希望和编辑谈一下这本书的来历、构想,他希望怎么做。尽管有些问题,他让儿子校正过了,但他还是不放心,他希望有专业的编辑来做这个书。我们就派了李玉莲,她是北师大晚清文学的博士,她的导师也是一个红学家。周先生和我们谈过之后,他很高兴。

  我们4月份见他的时候,除了送《寿芹心稿》,还送了鲜花,老先生非常高兴。我们的责编李玉莲还请了唐师曾一起过去,拍了很多照片。

  口述:郭银星(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学术分社社长)

  整理:新京报记者 张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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