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待人类的第三种眼光

　　□书评人 陈朝

　　对于看看书名决定是否取来一阅的读者，先要作出说明，这不是一本关于猩猩的书。如果要给它选一个书店的位置，大约是科普、或者人文，却不大会是动物学。

　　什么是第三种猩猩？就是我们人类自己。黑猩猩、倭黑猩猩（又译波诺波猿）和我们人类，基因组差异大约1.6%。大约七百万年前，我们才和它们在演化的道路上分道扬镳。这一点差异，促使我们把自己放到和猩猩，乃至其他动物同等的地位上考较一番。于是，《第三种黑猩猩》就是这样一本用演化和文化的双重眼光来检讨我们人类的书籍。作者贾雷德·戴蒙德是美国科学家，最初研究鸟类学，在新几内亚观鸟的经历让他接触了大量文化独特的原住民。而生态学、演化论等科学理论的背景，促使他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人类的体质与文化。

　　我们对现今的生活熟视无睹，一来是因为习惯，二来是因为缺乏深入其他文化与社会的经验，三恐怕是因为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戴蒙德教授恰巧具备上述三点，于是他的观察也就独到而犀利。我们说话；种植庄稼；大部分时候过着一夫一妻的生活，佐以婚外性行为；我们发动战争，清除异己；我们嫉妒，我们好奇，我们衰老，死亡，化作尘土。这一切似乎天经地义，我们是在重复祖先的生活。没错，祖先的生活，但这个祖先比你我想象得要久远，我们的性行为模式可以从大量其他物种身上观察到，我们的体质特征受基因调控，其中很多特点来自于遥远的祖先。同时，我们的生活也并不都能追溯，我们使用成瘾物，发明了艺术，会说话，而且从事农业。这些特点在动物身上却比较缺乏比拟之物。为什么？这些问题的探讨，涉及了我们为何为人。

　　我们人类的本质是什么？两千多年来，许多人试图给出一个答案。柏拉图的两条腿没有毛的动物，试图归纳出人类和其他动物的体质差异，从而给出人一个完备的定义。而亚里士多德抓住了人类政治活动的特征，用一个文化现象来指出人类的特点。莎士比亚对人的谈论就是文学化了，“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这句话，甚至写在了自然博物馆古人类的展厅中。然而到了现代学者这里，仅仅通过身体的特征还是文化的特点来看待人，就显得不够全面也不够精确了。

　　戴蒙德教授的思考，就是建立在现代人类学、演化论等科学理论的基础上的。他用演化论与博弈论来看待人类的性行为，通过和其他动物行为的比较研究，讨论了人类的性特点。通过讨论基因与寿命，辨析了人类衰老的可能原因。而语言的起源，农业的代价，这些复杂的问题，书中都给出了足称一家之言的解读。

　　作者并没有止步于解释现象，他的目光继续沿着新几内亚的山脊进入到人类命运的深处。这本书不仅是一本科学之书，也是一本忧思之书。殖民者对土著人的肆意杀戮，环境破坏导致的生态灾难，人类在新世纪遇到的全新生活方式，这些悲伤往事和前方的困难，都引发了作者的思考。仅仅靠着道德上的谴责并不能帮助我们避免灾难，然而对于未来的危机，讳疾忌医或者暴戾恣睢，都可能将我们拖入黑暗。正是这种忧思，使得这本书的后面几章具有了某种醒世恒言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