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小规模园期盼“身份证”

　　名词解释

　　小规模个性园

　　针对小规模幼儿园，目前国内不同地区有不同定义。北京市的定义是：办园规模较小、相关设施条件（办园规模、场地面积）达不到《北京市幼儿园、托儿所办园、所条件标准》的基本标准、办园规模在4个班及以下、收托幼儿40-100名左右的幼儿园。

　　而事实上，目前，根据本报调查了解，北京中高端小区出现越来越多的特色家庭式幼儿园，他们针对有个性化需求的家长开设，办园规模一般在30人以下，但办学条件相对较好。由于达不到相关条例要求的规定，这类小幼儿园大多没有获得办园资质，多以亲子早教机构的形式经营，但随着需求的旺盛，希望通过审批获得合法身份的意愿也更为强烈。

　　家长：小规模园能解决实际问题

　　家住在东南五环的张女士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在给老二选幼儿园时，她选择了小区附近的小规模园。她认为，与读公立园的老大相比，读小规模园的老二明显在性格以及与人交往方面要平和得多。“老大非常容易急躁，常常大吼大叫地表达需求，而老二则会很自然地表达。我曾经让老大有要求好好说，但老大却说，‘说了也没用’。在家时只要孩子提出要求，只要合理，我们一般都会满足，我觉得孩子这样的反应多半是因为在公立园里孩子太多，他的需求经常被忽视。”

　　和张女士一样，不少妈妈也因为类似的原因转向小规模园。上周，在本报与摇篮网合作进行的“你会给孩子选择小规模幼儿园吗？”网络调查中，有4785名网友关注该话题。调查显示，愿意选择小规模园的家长主要是基于离家近、孩子少便于管理、教育理念更切合家长需求等因素，如网友雨朵妈妈就表示，“考虑这样离家近的幼儿园，一、首先解决了上学奔波的问题，给孩子留出了多余的活动时间。二、这样的幼儿园班级人数也许会控制得较少，便于管理，相对更安全。”

　　但也有一些家长持反对意见，他们主要担心小规模园的质量和监管问题。网友茉莉塞恩发帖说，“按照规定，小规模办园注册资金不低于50万元。幼儿园收费项目和收费标准要在招生简章及幼儿园内公示。小规模民办幼儿园还要定期向社会公开办园成本，接受社会监督。但我有点担心，这个监督机制能持续多久？社会如何监督？监督的标准是什么？我们小区里也有一个小型幼儿园，是租用居民楼办的，寒暑假人们都喜欢送孩子去那，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但他们的硬件水平还有待提高。”

　　政策：民办小规模园仍处灰色地带

　　去年5月1日，北京小规模办幼儿园政策正式实施。根据北京市教委要求，各区县根据市教委“小规模办园”的规定出台细则。据北京市教委去年公布的小规模园发展计划，北京在2011年创办40所小规模幼儿园；2012年将创办20所小规模幼儿园。

　　一方面是政策激发的办园热情，另一方面却是咨询多申请少的现实困境。媒体去年9月曾报道，在政策实施4个多月后几个中心城区的申请者甚至不超过五个。报道中，有社办科老师表示，除了硬件达标难，缺乏“软件”也是小规模办园的瓶颈，包括要求教职工与幼儿的比例在1比5.5至1比6，老师要有健康证和保育证，幼儿园园长要具有相关学历、经验，并取得园长上岗合格证书等。

　　据悉，目前已通过审批和正在审批中的小规模幼儿园分为两种：一种是公办幼儿园的分址，另一种是民办园。对公办幼儿园参与举办的小规模幼儿园，如西城区金融街街道新京畿道实验幼儿园就获得了教委和街道办的协助，由政府部门负担房租和装修费用。相比之下，民办园的申请难度更大。因此，不少民办小规模园仍处于灰色地带。一些小规模园的办学者向记者表示，目前要通过教委的审批获得合法资质并不容易。他们一方面希望能获得合法身份，另一方面也希望政府机构对严格执行办学标准且办学质量较好的民办小规模园也能够提供相应的配套支持，解决其实际困难。

　　■ 抽样调查之园方

　　案例1

　　地区：朝阳区东三环外某大型小区一、二、三期

　　幼儿园覆盖情况：2家私立园，1家公立园，2-3家不同特色的小规模民办园

　　“希望政府伸手撑我们一把”

　　王心（化名）的小规模园位于朝阳某大型小区。在这个小区里，相隔不远就有两家大型私立园和一家新成立不久的公立园。与这些大型园相比，王心的小规模园很不显眼，它“隐”位于居民楼一层的商铺，也不做宣传，“都是家长们口口相传找来的。”

　　在国外留学时，王心学的就是学前教育相关专业，毕业后曾在国外幼儿园工作，回国后又积累了5年幼教行业的工作经验。因为有自己的双语幼儿园教育模式，3年前，王心和有国外教育背景并有丰富的教学经验的外籍丈夫一起创办了双语小规模园，实践自己的教育理念，在学前教育阶段更多强调对孩子品格的塑造。

　　王心的小规模园一直保持着两个班30人左右的规模，“每个班的室内活动面积150平米，15个孩子，配3个老师、1个阿姨、1个外教，另外还有一个专门的厨师负责两个班孩子饮食。孩子每月的学费是3600元。”

　　虽然在小区周边的家长圈里一直口碑不错，但王心说，她个人其实并不期望小规模园的存在，毕竟有隐患。王心的担心很大程度是因为小规模园缺乏封闭的室外操场。

　　《朝阳区关于举办小规模幼儿园的审批标准》中规定：小规模幼儿园提供计时制、半日制和全日制服务。提供全日制服务的，应有相对独立的幼儿户外活动场地及安全防护措施，人均面积不低于2平方米。但实际上，设在居民楼里的小规模园通常不可能像大型幼儿园一样拥有封闭、独立的幼儿户外活动场地。

　　“户外活动是幼儿园教学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但我们通常只能借助小区中配套的幼儿活动设施，这些敞开式的公共区域无疑是有潜在风险的。”王心说，她也想过租用小区的会所、售楼处等改建成幼儿园彻底解决这一问题，但现实困境是，会所和售楼处租金高昂，“小区售楼处一年租金270万，装修投入的资金还会更多，” 并非他们所能承受。

　　王心现在租用的是居民楼底商，前期装修就花了34万元，现在每个月的房租、老师的费用在7万元左右，而房东只愿意签5年的租用合同，王心迫切希望政府能提供相应的配套设施，以相对较低的价格租给民办小规模园，“政府重视建设小规模园，可不可以也关注一下我们？伸出一只手，撑我们一把。”

　　同时，她也希望民办小规模园能更多得到政府认可，通过审批。王心觉得自己在做硬件设施配套时都是参照幼儿园办学标准，在软件方面，自己也有园长上岗合格证，师生比、老师的学历、证书等也都满足要求，申请应该不成问题。最近，听说附近小区有小规模园获得审批，王心打算准备申请材料再试一次。

　　在安全与个性化教育间寻求平衡

　　在与王心相邻的单元楼里，还有一家小规模园。2009年，几个妈妈合租了210平米的底商，投资开办了早教中心。起初，仅面向0-2岁婴幼儿，提供音乐课、亲子课等早期教育培训。2010年，因幼儿园不招收3岁以下幼儿的政策，部分2-3岁有社交活动需求的孩子家长，催生了该园的半日制培训科目，去年9月，部分到3岁的适龄幼儿家长，一方面因入园难，另一方面亦不满于现行学前教育现实，选择了继续留守该园就读。目前，该园全日制班招收10来个2-5岁的孩子。

　　李利（名化）既是办园者也是家长，她自己的孩子也在园里就读。

　　来李利这儿上课的大多属于家长间相互介绍，“也有些是第一个孩子在我们这上了早教和全日班，第二个孩子就也接着上。” 但李利觉得，自己办的园身份有点模糊，“60%-70%的业务还属于早教，但又有全日班。是否属于小规模园似乎也不太好界定”。

　　李利说，每个月4万多元的办园费用中，师资成本占了一多半，“一个外教的工资就是1万多元，是通过FESCO请的，要付中介费、签证费、来回机票等费用”，其他课请的也是专业人士，像音乐课老师是中国音乐家协会的，教科技课的老师是毕业于北大计算机专业的芯片工程师，美术课老师有专门的美术工作室……从课程安排看，每天上午均为英文授课，外教会带着孩子做游戏、活动，下午则各不相同，从周一到周五分别为语言科学课、科学探索课、创意美术、体育、观察实验等。目前全日制孩子的费用每月3500元。

　　与公立园或大型连锁民办幼儿园相比，小规模园的办学质量更多维系于办学者的良心和责任感。“有一次有个孩子摔跤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孩子没有不适症状，但家长担心有脑震荡，我们就陪家长一起去私立医院挂了700多元的急诊号，医生诊断说孩子没有问题，家长还心有余虑。”

　　李利说，由于各种因素制约，小规模园一直在孩子安全问题与提供个性化教育理念之间寻求平衡，很多时候不得不妥协于现实，“我们最初坚持实践教育，比如讲消防车就要去参观真正的消防车，而不是坐在教室里看图片。但很难实现。举个小例子，有次我们上交通工具的主题，按计划应带孩子体验如何乘坐公交车，听说4个老师带6个孩子体验，家长要求必须一个老师带一个孩子，最后该计划未能成行。”

　　■ 抽样调查之家长

　　案例2

　　地区：朝阳区望京地区

　　家长代表：美籍华人Kate,儿子3岁，女儿1岁；冯兰，儿子2岁

　　外籍妈妈半年换3个幼儿园

　　美国籍华人Kate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家住在霄云桥附近一个小区里，儿子三岁，女儿一岁，Kate给孩子找幼儿园的故事在朋友圈里很有名。

　　儿子两岁的时候，由于再次怀孕，Kate打算给孩子报名幼儿园提前入托。Kate发现小区会所里开办了一家小型幼儿园，只有不到十个孩子，却配有五六名教师，还可以半日托和全日托，于是就给儿子报名了半日托，每个月5000元，不包括点心和水果。

　　“老师们看护得非常仔细，幼儿园的活动场地就在小区里，也非常安全，孩子们都是附近小区的，家庭环境类似，所以我很放心”，Kate认为，两岁的孩子，吃饭和尿尿都还不太能自理，也就不太在意孩子是否能在幼儿园学到太多知识，只要幼儿园的环境干净、卫生、安全就可以了。

　　但仅仅3个月过后，这家幼儿园的负责人就告诉Kate，幼儿园找到了投资人，将搬到大郊亭附近举办一所正规的、大规模的幼儿园，所以，这家小型幼儿园将关闭。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一家正规幼儿园，只是一个提供课程的早教机构”。

　　大肚子的Kate急忙找到距离小区5分钟车程的一家国际幼儿园，给孩子报名插班就读。这家幼儿园相比之前的幼儿园，收费还不算贵，全日班一个月也是5000多元，还配有美国外教。

　　但是没过两个月，Kate又开始为孩子寻找新的幼儿园了，原因是“孩子太小，表达能力不足，不能够及时得到老师的关照”。这家幼儿园一个班10名孩子配备三名老师，Kate认为，还需要找一个班额少的幼儿园，才能给孩子更细心的照顾。

　　幸好Kate所在的小区附近有好几家档次较高的幼儿园，Kate这次找到的，是一个开办不久的国际幼儿园，目前幼儿园一共只有不到20名孩子，教师配备也很齐全，使用的则是先进的蒙氏教育。对Kate来说，孩子在幼儿园过得开心是最重要的，她并不在意这家幼儿园不具备办学资质，是商业性的早教机构。

　　上小规模园只是权宜之计

　　Kate的邻居冯兰则不这样认为。

　　冯兰也曾把两岁的孩子送入小区的一所家庭规模的幼儿园，这所幼儿园就开办在业主自己家里，一共有十几个孩子，大约五六个老师照看，每个孩子每个月收费3000元。在冯兰看来，上这样的家庭幼儿园只是暂时的，“孩子太小，进大幼儿园恐怕会受到欺负”，而且，公办幼儿园也不招收3岁以下的孩子。“我把孩子先暂时放在小规模的家庭幼儿园，也算是正式上幼儿园的一个过渡，等到孩子三四岁的时候，就会把他送进正规幼儿园”。

　　记者了解到，在朝阳区，尤其是中等收入以上人群集中的东三环到东五环，或是外企高级白领高管集中的丽都、望京一带，类似Kate和冯兰的家庭还有不少，他们中有的忙于工作，希望能将不满3岁的孩子早日送进幼儿园，也有的希望低龄的宝宝在小规模幼儿园得到贴心的照顾，还有的希望孩子在进入正规幼儿园之前有一个缓慢、健康的过渡。价格方面，通常可以接受2000元至10000元不等。也正是由于这个庞大人群及其不容忽视的消费能力的出现，一些较为高端的小规模幼儿园出现在他们小区附近。

　　记者了解到，这些幼儿园在卫生、看管水平等方面不输于正规幼儿园，甚至条件还更好，但往往又不具备向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申办办学资质的条件，比如园舍面积不够或者招生人数不足等。但不可否认，这一类型的幼儿园的出现，确实解决了不少家庭的实际问题。

　　政策摘要

　　小规模幼儿园提供计时制、半日制和全日制服务。提供全日制服务的，应有相对独立的幼儿户外活动场地及安全防护措施，人均面积不低于2平方米。

　　每班幼儿活动室建筑面积不低于60平方米。

　　幼儿盥洗室、厕所、消毒间面积不低于10平方米，且厕所必须采用水冲式。

　　聘任的幼儿园保教人员应当符合《幼儿园管理条例》与《幼儿园工作规程》规定的任职资格和条件。教职工与幼儿的比例在1:5.5-1:6。

　　举办小规模幼儿园由所在区县教委审批。注册资金不低于50万元。

　　——摘自《北京市举办小规模幼儿园暂行规定》

　　D08-D11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杨文瑾 缪晨霞 王荟

　　D08-D11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薛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