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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尔 诗,书,生活

2012年06月30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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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细密画。
从18世纪流传至今的旧书市集。

  6月16日至20日,第四届亚洲诗歌节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举行。中国诗人唐晓渡、傅天琳、臧棣、姜涛、骆英、郑小琼等一行把当代中国诗歌呈现在土耳其文学界,评论家谢冕还把《中国新诗大系》作为礼物带到土耳其,并入藏著名的伊斯坦布尔大学图书馆。而对中国诗人来说,这也是第一次有机会面对面理解当代土耳其诗歌。大学、图书馆、书店、酒吧,在每一个聚会之所,诗,似乎依然绽放着生活的魅力。

  新京报特派记者 涂志刚 (发自伊斯坦布尔)

  鸣谢:文中所录土耳其诗歌均选自第四届亚洲诗歌节作品集,由魏李萍翻译,书店摄影刘晓蕊。

  一座远方的城市向你走来/它会带来一份黑暗的爱情/一株孤寂的树伸出的枝干

  会像桑葚般抖动它的伤悲/多年后一个有雾的清晨/它会像一匹受伤的马奔向你的家门

  从那尘土飞扬的纸笔台上/它会撕裂自己白色的裹尸布

  ——托赞·阿尔康《一座远方的城市向你走来——致卡瓦菲斯》

  传统 一座远方的城市向你走来

  缪斯林·切利克不会说英语。亚洲诗歌节开幕式那天,这位一脸沧桑的中年诗人固执地站在讲台边上等着发言结束,他要上去给中国诗人们行一个古老的欢迎礼。后来几天,切利克没事就泡在中国诗人代表团,他以古典的姿态躺在主席台上朗诵。他说,仪式感,是诗歌的根源力量所在。

  对于中国诗人来说,这个如塑像般站立的缪斯林·切利克,就是关于土耳其诗歌最初的、最强烈的印象。传统,有力,固执,还有一点点失落。

  缪斯林·切利克可能不是当代最重要的土耳其诗人,但肯定是最勇敢、最特立独行的之一。2002年,联合国纪念土耳其大诗人希克梅特百年诞辰,切利克同时出版了一部诗集《纳齐姆·希克梅特之美》——而要到7年之后的2009年,土耳其政府才正式恢复希克梅特的国籍。

  诗歌节的第二天,切利克陪着中国诗人去希克梅特中心,那是由一座小学改建而成的,一层是小小的希克梅特主题书店,加上各式各样的希克梅特漫画像。小书店也卖世界各国的当代文学作品,中国的却没有,旁边有旧书店的主人,知道客人来自中国,立刻翻出各种版本的毛泽东著作,一边微笑着,“毛,毛”。

  希克梅特中心没有客人预料中的庄严肃穆气氛,虽然希克梅特本人被看作是土耳其现代诗歌的奠基者,但人们对他的纪念显然已经融化在了日常生活之中,他已成为土耳其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对于中国诗人来说,正如诗歌节土耳其方面的组织者、诗人托赞·阿尔康所写,这是“一座远方的城市”,一座蓝色的、传统还在发挥着巨大活力的城市,短短五天的诗歌节,这座城市和她的诗人们,打开内心,尽情绽放美丽。

  生活为我们提供了新的一年/连同那些从未被触及的瞬间/以及从未曾呼吸过的时光

  从未被生活过,那么的纯/一些日子从你的肩膀滑落/在它们触地之前,我会抓住其中的一些

  你的头发总是这样,短/我可以把它们挤在我的掌心里装下

  ——图尔盖·费谢克奇《生活的边缘》

  生活 一些日子从你的肩膀滑落

  一届诗歌节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似乎很难有标准答案。这届亚洲诗歌节有诗人的朗诵会,也有研究者的论文研讨会,出了诗选,也上了报纸,但印在中国诗人心中的,大概首先还是那一场又一场的欢宴和酒会。宴会上有外号“狮子奶”的茴香酒,有美味的土耳其烤肉,有诗歌,有音乐——有生活的味道。

  这确实是一个散发着浓浓生活气息的城市,满街的咖啡馆和酒吧,从早到晚,永远有人在吃喝、聊天、看报,晚上的小酒馆,更少不了各式各样的乐队。但诗人的日常生活该是怎么样的呢?比如,他们读什么书?去哪儿买书?

  “这儿的书可不便宜,当然在网上买可以便宜一点,大概打8折吧,不过最美的,当然还是书店。”诗人麦苏特·谢诺尔热心地介绍伊斯坦布尔的书店地图。其中最诱惑的,是从18世纪流传至今的书店街。

  书店街在伊斯坦布尔最古老的“大巴扎”9号门边上,“巴扎”就是市场,严格说来,书店街应该也是一座“巴扎”。据说这里最早只是一些流动书贩活动的场所,经过两百年的积累,终于有了今日的规模。最妙的,是集市里还有专卖细密画的小店。因为帕慕克那本《我的名字叫红》,全世界都知道了细密画。帕慕克的书让这古老的插画艺术水涨船高,于是新一代艺人又开始重新拾起这门手艺,在手工纸上细细描画。虽然价格不菲,游客们却乐此不疲,因为土耳其的传统,就呈现在那小小的画面上。

  谈到帕慕克,土耳其诗人们的话简直说不完。首先,几乎人人都喜欢他的小说,但与此同时,“我不大认同他笔下的土耳其,那和我们真正的生活其实不一样。”诗人麦泰·厄载尔说。

  西伯利亚,马拉喀什,加尔各答/我喜欢所有这些地方虽然我已经推迟了行程

  我将瞄准器对准了“疲劳”的那块底版/他们愿意我变成流浪者

  我也喜欢那些扣动扳机去远方的人/我藏在一块破碎的镜子里/谁能找到我呢

  ——阿塔康·雅吾兹《书的脸——致妮娜·西蒙》

  新声 那些扣动扳机去远方的人

  无论诗人们怎么想,对世界来说,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就是伊斯坦布尔的真相。而帕慕克的那座“纯真博物馆”,虽然开张不过短短三个月,却也已经成了这城市的“文化名胜”。

  其实,帕慕克的小说当中,是有身份焦灼感的。不久前帕慕克获得松宁奖,作家发表讲话说“土耳其的道路不再通向欧洲”,既有自豪,也有失落。这和土耳其诗人们的状态有些相通,既认同西方的文化传统并且渴望融入,又坚持自己的文化传统并以此自豪。诗歌节开幕的时候,好几位诗人表示,“我们是不一样的”。

  到底怎样才是不一样的呢?事实是,年轻一代的诗人们,似乎正在离传统越来越远,这届亚洲诗歌节,中国的80后诗人代表,只有郑小琼一人,而土耳其则有三位80后诗人的作品列入诗歌节的作品选集,70后的诗人更多。读他们的诗,可以明显感到,新的诗人们所处理的主题,包括他们的日常生活背景,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阿塔康·雅吾兹把他的诗献给尼娜·西蒙,那是美国最著名的爵士女歌手之一,而走在街上,包括书店里,更是处处都能遇到熟悉的面孔。比如伊斯坦布尔最市民的“D&R”书店里,最醒目的是《冰与火之歌》。说到底,这个横跨欧亚大陆的美丽城市,从古至今一直在上演的,从来就是文化融合的戏码,今日,又怎么能够例外?

  短短五天的诗歌节,真正能交流的东西其实不多。一册选入几十位土耳其诗人作品的诗选,算是诗歌节的重要成果之一。但要真正听清土耳其的声音,这样一本小册子还远远不够,所以离别之际,土耳其诗人们真诚地发出邀请,“再来,再来”。沟通才刚刚开始,远方,依然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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