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后的小动物

　　■ 我的大学

　　有一天，我请读研究生时的同学W来上课。她正在上海读博士，坐火车来了，用大旅行袋扛了一包的书，准备上课时引用。前一天我睡了，她在备课；第二天我醒来，她还在备课，可是之前她都已经准备一周了。

　　□黄晓丹（大学教师）

　　我把她带到教室。同学们都很感兴趣，这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姑娘今天要和他们讲《红楼梦》。他们早就听说，在研究生时代，这个姑娘就曾经眼含热泪地对另一个姑娘讲了一天一夜的《红楼梦》，害得另一个姑娘至今一看到“红楼梦”三个字胃里就冒酸水。

　　那个冒酸水的姑娘，再次抓住机会声称对《红楼梦》实在无感后，就很舒服地坐在了台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吐酸水、一边走神。

　　她正讲到《秦可卿魂归离恨天》，我的眼角忽然瞥到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讲台后面溜了过去。

　　整个教室都很安静。我左顾右盼，每个学生表情看起来都很严肃，是看苦情戏的样子，不是看动画片的样子。“大概是错觉吧”，我想。穿花裙子的姑娘在台上瞪了我一眼，我只能假装听得很陶醉的样子，对她点头致意。

　　注意力集中了不到两分钟，黑影又在讲台后闪了一下。它好像是只黑猫，而黑猫对于我来说，就像桑丘对堂吉诃德那么重要。我实在忍不住了，在W同学惊诧的目光下向她冲去，消失在讲台背后。

　　等我发现那是一只全身漆黑的胖兔子时，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坐在最后一排的小女孩施施然走上前来，把兔子抱了回去。同学们七嘴八舌：“老师这是我们班的班兔”；“它每天都来上课”；“这是女生养的，男生养的是只白的”。话音未落，一个男生拿出巨大的一包兔粮，掏了一把放在兔子前面。小女孩摸着她的兔子，爱怜地说：“本来好小的，现在长肥这么多了”。

　　W博士愣在那里，清了一下嗓子，哀怨地看着大家。几乎在一瞬间，教室里恢复了安静。兔子不见了，兔粮也不见了，小女孩抬着头在记笔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以后的课上，我仔细看会发现教室的角落里有一只绿色的便携兔笼，空的。如果小女孩没来，兔笼也就不在。一直到最后一节课，小女孩走上来Copy我的PPT，准备期末复习。她轻轻地说：“老师你想不想再玩一下我的兔子，以后想玩就难得有机会了”。我跟着她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发现兔子正安安静静地在讲台肚子里吃草，它已经很肥很肥了，一抬头就撞在桌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