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空者的肖像

　　2010年10月，詹姆斯·查诺斯(James Chanos)开始研究一只“蓝筹股”，他发现这家如日中天的蓝筹股的投资回报率只有6%，是同行的三分之一，他认为这家公司会计方法夸大了运营数据。

　　2010年他开始做空这家公司，并随着事态的发展不断增加自己的空头头寸，这家公司的股价从90美元跌至最低时1美元。

　　这家公司就是安然公司。詹姆斯·查诺斯被称为“最伟大的做空者”，他管理的公司名字和“浑水”(Muddy Water，源自中国成语浑水摸鱼）、“香橼”(Citron，柠檬的法语表达，代指不好的东西)等同行一样风趣，这家公司名叫“尼克斯”(Kynikos），在希腊语中是意为“愤世嫉俗”。

　　2006年，安然公司董事长肯尼斯·雷和CEO杰夫·斯基林被判有罪，而在此之前，他们两人在庭审中仍意图将安然事件描述成：一家好公司是如何被股市做空者搞垮的。

　　从有做空的历史开始到现在，被做空的公司的反应都是相似的。

　　古老的行业，做空获利

　　随着世界第一个证券交易所的诞生，做空也随之出现，并在数次金融危机后被“妖魔化”，最终被“正名”。

　　查诺斯最早的成功案例是在1982年，他开始跟踪华尔街当时的宠儿Baldwin保险公司，几个月后Baldwin崩盘。查诺斯在赚到钱的同时，也让自己登上了华尔街日报的头版。

　　但做空的历史远早于此，从一诞生就遭受指责。

　　最直接的做空方法，是借入一家公司的股票卖出，然后在股价下跌后买入归还。

　　1609年世界上第一个证券交易所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建立，当年一名商人卖空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股票。东印度公司要求政府颁布法令禁止卖空交易，随后这法令出台，直至80年后才被取消。

　　随后的1720年英国南海投资泡沫，法国“密西西比泡沫”、1929年大萧条、2008年金融危机，卖空者的身影不断闪现，反对者也不断出现，其中不乏拿破仑这样的知名人物。

　　在最近一次金融危机中，不少国家也曾发布禁令，禁止裸卖空、禁止对金融股卖空，但都只作为临时政策出台。

　　上个世纪的大萧条时期，人们开始对卖空有了相对客观的认识。大萧条时期美国参议院组织了专门的委员会调查卖空，结论是：没有证据显示卖空交易导致了股灾，是另有问题。

　　美国随后出台的1934年证券法并未对卖空进行限制。1991年美国政府运作委员会的一份针对卖空的报告认为：卖空在市场中充当了一个重要的基础角色，许多对卖空的指责是因为对卖空不了解。

　　做空，成熟市场的自我纠正

　　在一些国家的市场上，做空机制被视为一种自下而上的监管方式，是属于投资者的监管方式。

　　与中国证监会相同的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负责对内幕交易和造假进行稽查；但类似的是，美国市场的重大公司丑闻，大多数不是SEC所发现的。

　　在国内市场，一些案例来自媒体的推动，如银广夏案。在美国，卖空者发挥了更多的作用。

　　卖空者紧盯着那些有可能造假或者名不副实的公司。只有三类人借此作为职业：证券稽查人员、记者和卖空者。而后者往往获利丰厚，在给上市公司“查漏”方面，具有更大的动力与能量。

　　纽交所中国代表处首席代表杨戈表示，在美国市场上这是一种常见的、合法的方法，可将其看成是一种监管的方式。

　　“从我的理解来看，美国市场上有两个层面的监管：一种是自上而下的，SEC来监管造假等问题；另一种则是自下而上的，投资者来监管。投资者如何监管？最主要的方式是类似浑水公司的方式，发现造假然后卖空，还有一种方法是集体诉讼。”杨戈说。

　　杨戈认为，这也可以看成是市场自发的一种纠正机制。

　　查诺斯也持有类似的看法。他说，“我总是对我内心深处的自我劝说，卖空行为其实是对动态金融系统实施的监控，它是市场中少数监察和平衡的力量之一。”

　　“但我不会免费做这件事。”查诺斯说。

　　西风东渐，中概股引来鲨群

　　自中概股开始大规模登陆美国市场开始，这些因为中美两地财务制度差异以及本身存在漏洞的公司，开始成为做空机构的目标。

　　国内熟知卖空者的行事作风，是从海外市场针对中国概念股的做空开始的。而浑水和香橼是其中的佼佼者。

　　香橼成立于2001年，2006年开始涉及中国概念股，其“成名作”出现在2011年，它在四个月内将东南融通逼至退市。

　　那一年4月，香橼指出东南融通的利润率远高于竞争对手，其员工聘用、审计等方面也有问题。东南融通短暂的反击曾一度使得股价上扬，但随后香橼继续发难，质疑其通过人力资源外包掩盖成本、提高利润。伴随着质疑而来的是东南融通审计师和首席财务官辞职，股价一路下挫，最终东南融通因不符合上市要求，在停牌整三个月后退入粉单市场交易，股价从猎杀前的20美元跌至2美元。

　　相比香橼，浑水在狙击中国概念股方面的名气更大。

　　这家2010年才成立的机构，先后让绿诺国际和中国高速频道退市，让多元环球水务停牌。另外一些被它盯上的企业如东方纸业一度损失惨重。

　　浑水的创始人卡森·布洛克曾长期在上海居住。这位熟知中国的投机者称，Muddy Waters这个名字来自于中国古谚：浑水摸鱼。

　　被浑水攻击过的公司还包括雨润食品、嘉汉林业等。在嘉汉林业一役中，浑水让金融危机以来最知名的对冲基金经理约翰·保尔森损失超1亿美元。

　　做空也有成本，在借股票做空期间，做空者需要支付借入股票的利息，如果股价反弹或未能获得预期的跌幅，做空者会承受损失，这一点限制了做空机构无限制的扩张。

　　不少赴美上市的中国公司，在中美两地财务制度差异以及本身存在漏洞的情况下，极易成为做空机构的目标。

　　现在，香橼的触角伸至了港交所。

　　新京报记者 吴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