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店，不畏流浪

　　“又到了盘点上半年业绩的时候了。韬奋书店这半年付出极大努力，也就是维持与去年同期持平的店销成绩；检视成交笔数，却录得少于去年同期，估计上半年进店人数比去年同期要少七八千人。实体书店不易啊！辛辛苦苦建设好了，读者却来得少了！如同一个大厨，做了好菜，却没人品尝，泪奔了！”三联韬奋书店总经理翟德芳日前的一条微博道出了实体书店的又一份辛苦，伴随着韬奋书店年中盘点的并不如愿的数据和单向街不得不再次搬迁的命运，我们很想问一句，有多少人还去书店？

　　谁还去书店？

　　少了七八千人的数字，翟德芳是从成交笔数中估算出来的，去年同期韬奋书店的生意笔数是五万零四百笔，而今年同期只有四万三千四百笔。“这样看零售的笔数少了七千笔，其实进店的顾客肯定比这个要多，我只是从数据来看讲少了这么多人。”这种递减趋势并不是今年才出现，翟德芳说整个实体书店的销量从2009年开始就一路下滑，但韬奋书店在2010年和2011年还有过上升的势头，因为做了许多改革措施，但是到了现在却是每况愈下。翟德芳微博中提到的书店半年来做的很多努力，包括了加强图书品种的建设和店内的重新调整与装修，增加了创意产品的售卖。另外在加强员工服务上，也下了很多工夫。具体到图书品种，韬奋书店今年比去年同期增加了3000多种，主要是文化、学术、人文类的书籍。为什么之前的改革有收效，到了今年却收效甚微呢？翟德芳说这里面的原因很多，整体的阅读氛围越来越差，社会对阅读的重视度也在减弱。“读一本闲书，一本人文科学的书的人的数量也在下降，这可能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电子阅读的分流，有些人可能去读电子书了，不到实体书店来了；原因之三就是网络书店的竞争，当当、京东、亚马逊都在打折销售，大家都去便宜的网上书店了，不来实体书店了。”韬奋书店成立已经到了第17个年头，在上世纪90年代的后半期，书店的销量还非常好，年销售最好时可以达到人民币两千六七百万，如今只有一千一百万。在翟德芳眼中，进店的人流数不是关键，关键是有多少人买书。目前光是维持韬奋书店的运营成本，都要在一千一百万的样子，目前只能刚刚持平，这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还是因为韬奋书店不需要交房租。

　　复合式经营的理念翟德芳也赞同，他说需要有人做这样的书店，但是就韬奋书店来说，不会像诚品那样过多地进行复合式经营。“我们还是想实实在在的以我们的图书、书香、品位来把书店作为一个真正的书店来经营，当然我们可能会增加一些其余的内容，但绝不会像诚品那么大规模的改变，他们的图书可能只有两层，但其文化产品有三层四层的面积，这实际上已经是百货的模式了。同行们的各种创新模式翟德芳也都看在眼里，像字里行间、单向街等推出的会员制等等。翟德芳说，只要大家能多读点儿书，什么模式都可以探索实践。韬奋书店也有会员，只是韬奋的会员不是必须要交会费的。

　　也并不是所有实体书店的销量都持续走低，比如时尚廊掌柜许志强就说，时尚廊的客流在慢慢增加，从2008年开始人越来越多。每年时尚廊的开支要五百万左右，营业额许志强没有说出具体的数字，他只是说：“老实说目前还不是很理想，但每年都在增加，在实体书店都在下滑的情况下，我们还在增长，已经很不容易了。”谈到时尚廊的营业额增长，许志强就会自豪地提到他们的美食，“我们的美食超级好，大家纷纷跑来这边品尝美食，来吃饭的同时这些人就会去买书、看书。”当然他也提到了他们的图书品质很赞，时尚廊有专门的买手，选购他们认为与这里阅读气质匹配的图书。有着多年书店从业经历的许志强觉得，书店的功能在延伸，更加多元化，但书店的本质还是卖书，此外是通过书扩展外延的东西，来引导一种更美好的生活方式。“要听音乐、品尝美酒、和作家交流，总而言之书店的功能在多元化，在延伸，要增加它的服务。”许志强并不想做只卖书的书店，他认为书店应该能做到可以吸引那些不买书、不看书的人来逛，然后去改变他们。“我觉得现在纯粹的书店已经达不到这种吸引力了，它吸引的是书呆子、教授，但我们还能够吸引那些不阅读的人群，那些物质主义者，让他们感受到阅读的美妙和快乐。”虽然对要做什么样的书店，翟德芳和许志强的想法并不太相同，但是他们都在强调加强服务的重要性。翟德芳在采访的最后提到了邹韬奋的遗训——“竭诚为读者服务”。他说韬奋书店能做的就是竭诚为读者服务。“竭诚有两方面内容，一个是通过我们的选书眼光，尽可能的把最好的书提供给读者阅读、购买，另一个是做好我们的服务，为读者购买提供种种便利条件，比如店内导购，图书目录的提供，会员服务，店堂内部阅读气氛的营造，举办各种阅读会等等。”

　　谁想开书店？

　　韬奋书店的营业额走低，时尚廊虽然营业额递增但与理想数额相差依然很远，而另一家民营书店单向街却在本周开始了他们的又一次迁徙。7月19日是单向街与蓝色港湾的租约到期日，高昂的续约条件他们无力承担，虽然找到了大悦城作为下一站的落脚点，但是前期高达30万-50万元的装修费却没有着落，为此，单向街在点名时间上发起召集活动，寻找单向街的1000名主人，以期在60天内达到10万元的集资目标。虽然有些实体书店的客流量在下降，但是在单向街的集资过程里，我们却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书店梦。活动贴出的第一天，10万元的目标资金就达到了，这确实出乎单向街员工的意料。他们本来担心达不到10万元的目标，还打算做个视频推一推，结果视频也省了。这场预期持续60天的活动，在第八天时便提前结束。235975，这个数字成为单向街历史上又一个有意义的数字。许多参加活动的人，并不在北京，有的甚至从来没有来到过单向街。小白龙在江湖留言说，“在《书店之美》上看到过单向街，很喜欢那种感觉，自己喜欢看书，也梦想开书店，希望单向街不要搬走。支持金额不多，表达一份心意。”网友鲜衣怒马的晴朗妞一样没有来过单向街，一样参与了这个活动，她说单向街是她的一个梦。也有人为没能参加上活动而懊恼，有人留言说，想参加活动的时候卡里没有钱，等有钱了活动就结束了，这成了长这么大最遗憾的事。这场名为“寻找1000个主人”的活动，在推出之前单向街内部有过讨论，有人认为应该叫“朋友”，不应该叫“主人”，但最后“主人”的概念打出来，反响很热烈，许多人觉得这间接圆了自己的一个书店梦，和单向街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其实目前得到的资金和单向街的新店装修费相差还有一段距离，目前商业装修每平米的价格在8000-10000元之间，算下来新店装修需要30万-50万元。其余的怎么办？单向街的一位相关负责人说，先让股东们凑凑吧。在大悦城的店面建筑面积是300平米，使用面积到不了那么大。签约五年，第一年的租金比较低，即使到了第五年，其租金依然比蓝色港湾提出的要求低很多。对未来这位负责人表示乐观，因为大悦城附近的社区多，其居民消费能力也还不错，这就让单向街有了更大的消费基数。儿童书可能也会是未来单向街另一个努力的目标。“书店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还是提供一个公共空间吧，面对面的交流，激发一些东西”。电话里这位负责人开始进入了自问自答的模式。之后，书店的服务又被再度提起，“书店不仅仅是卖书，你仅仅卖书很容易就可以被替代，网络一下子就冲击掉了。我们就是要多做服务，提供服务，让读者有更好的阅读体验。” 这一次点名时间的成功，也给了单向街很多信心，间接把会员制也做了起来。目前单向街的库存书暂时运到了一个仓库里，两个月后他们会重张旗鼓。店员们有的趁这两个月的时间去别的地方做不要钱的实习生积累经验，有的打算要骑自行车旅行，还有的跑去学起了木工。而舒国治在不久前的讲座结束后，给单向街的题词是“好书店不畏流浪。” 

　　采写/新京报记者 姜妍 见习记者 江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