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名援藏医生拉萨行医一年,为当地常见病制定规范化诊疗方案,救死扶伤获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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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A10版)
史旭波诊断后,没有感觉有何异常,必须要看一下病变部位,但按僧人闭关的习俗,这是禁忌。
经商量,他们把这名僧人身体的其他部位用布遮住,只露出背部瘙痒的部分。史旭波用相机拍照,带回去分析,再对症下药。
整整一个下午,医疗队队员顾不上吃中饭,又冷又饿。史旭波的双手冰凉,双腿也失去了知觉。
然而,让他感动的是,每看完一个病人,对方会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掌里来回搓动。“虽然看不见对方,但能强烈感受到他们的信任和感激之情。”
临走,僧人从帘子里递出一个吉祥包。在黄色纸上,写着藏文的吉祥祝福,里面包着青稞,用红线绳缠起来。当地人说,这代表着最高级别的感激。
“一下子传出来十多个吉祥包,接都来不及接。”史旭波说。
义诊是北京援藏医疗队的公益活动,他们利用节假日,奔赴拉萨市各个县城农牧区出诊。据统计,不到1年,医疗队为农牧民免费义诊数千人次,赠送药品价值近10余万元,发放健康宣传资料万余册。
“你走,我会哭的”
有时打电话,听到一声“不在服务区”之后,一阵长长的忙音,很刺耳
北京距拉萨3600多公里,妻子刘海华只能通过丈夫许红飞的描述,去想象他的工作环境。“有时候只会越想越糟糕。”她常一个人在家偷偷流泪。
当初,丈夫报名时,她以为报名人数会很多,没说什么。直到丈夫顺利通过体检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出于私心,她甚至有些不情愿,孩子还小,四个老人要照顾,全要留给自己?一想一肚子气,但想起当雄的高海拔、大风,她又变得紧张。
当雄的手机信号不好,加上丈夫下乡义诊,常会失去联系。有时打电话,听到一声“不在服务区”之后,一阵长长的忙音,很刺耳。经常,她会上网查当雄的天气,替丈夫担心。
今年4月底,许红飞的父亲做了肿瘤手术,许红飞没有请假回家陪护,也没有向组织汇报。
事后,拉萨市卫生局常务副局长谢向辉知道后,训了他一通:“你应该回去,老人生病的时候就希望子女在身边,人一生会做几次手术?还是应该孝为先。”
援藏干部的家属有专门的探亲假。
6月初,许红飞的妻子刘海华请假来看望丈夫。尽管上山有高原反应,妻子还是坚持去当雄县,到丈夫工作的地方看看。
6月15日,从当雄回拉萨的路上,许红飞和妻子坐在飞驰的“霸道”越野车上,许红飞把头靠在妻子肩膀上休息。第二天,妻子就要回北京了,许红飞有些不舍。
妻子开起玩笑说:“我马上就可以甩掉你啦。”
许红飞突然很认真地说:“你走,我会哭的。”
两人沉默了。
抱病坚守高原
手术后,喉咙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刀疤。一个月后,援藏医生范久庆又返回了拉萨
拉萨市卫生局常务副局长谢向辉,在高原上工作两年,他总结说:“血压高了、心率快了、头发白了、听力视力下降了、记忆力滑坡了、用药量增加了。”
2010年7月,他作为第六批援藏干部,正准备前往拉萨。来自北京市原崇文区的一位第五批援藏干部,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牺牲。
当时,身边亲人问谢向辉“身体吃得消吗?”他不语。他是援藏医生中的专职干部,工作时间是3年。两年过去,他还坚守在岗位上。
在岗位上坚守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去年11月,体检时,援藏医疗队医生范久庆的甲状腺检出一肿块,大小是1.0cm×0.8cm。两个月后,肿块变成了1.2cm×0.9cm。
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这位40岁的男人到拉萨后,为排解身在异乡的孤独感,从不抽烟的他抽起了烟。
当时,同事们劝他别抽了,再抽就要得肿瘤了。没想到,后来,他真被检出恶性肿瘤。
必须回北京检查,医院给他下了最后通牒,需马上手术。今年5月4日,通过手术,范久庆的甲状腺几乎完全被切除,术后,喉咙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刀疤。每天,他需要吃药片,才能维持体内激素平衡。
6月11日,手术后一个月,范久庆又返回到拉萨继续工作。当天,几位援藏医生聚在一起为他接风。
许红飞端起一杯酒敬范久庆,开玩笑说:“老范,拉萨欢迎你回来。”两人都是当雄县医院的援藏医生,许红飞理解那种从死亡线被拉回来的感觉。
去年,许红飞感染风寒,从医院回到宿舍,因劳累过度导致休克,坐在凳子上,突然失去知觉。幸好室友发现及时,把他送到医院。等他醒来,已躺在拉萨的病床上。
“要是没再醒来,那会怎么样?”许红飞说着,两眼发红。尽管发生很多意外,在当雄县医院的岗位上,他一年来从未缺席。
未竟的承诺
在拆线后的第3天,胡坤回到岗位。她承诺,在离开前,要给县城里所有孕前妇女做检查
范久庆做完手术不久,5月28日,援藏医生胡坤做了乳腺手术,左侧近半个乳房被切除,留下一条长约七八公分的刀痕。胡坤是北京援藏医生之一,在拉萨市堆龙德庆县医院妇产科担任大夫。
今年2月底,胡坤发现左侧内衣里有血性痕迹,她没放在心上,“当大夫的总对自己的事情不太在乎。”
一个月后,内衣上的溢液越来越多,她的左侧乳房也出现一个直径大约2cm的包块。当地医院无法诊断,她必须回北京治疗。
中途,援藏医疗队组长史旭波给胡坤打电话慰问,让她好好养病。但没想到胡坤反倒安慰起他来,“没事的,我马上就会回去上班,你们不用担心我。”
手术一周后,拆线。胡坤发现伤口处隐隐作痛,还有少量溢液。多年妇产科医生的经验告诉自己,伤口并没有愈合好。
然而,在拆完线的第3天,要强的胡坤回到拉萨的岗位。再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他们将结束在拉萨的工作。胡坤向院长承诺,在离开前,要给县城里所有孕前妇女做一次检查。
不过,伤口产生的溢液越来越多。她面临最大的风险是,如果做不好消毒换药,极易感染。“疼能忍受,就是恐惧。”她不敢跟家人说,怕他们更害怕。“如果我的丈夫知道了,他肯定会立马让我坐飞机回去。”
胡坤忍着疼痛,一边接诊孕妇,一边给自己身上的伤口消毒换药,一周后,她的伤口逐渐愈合。
在即将离开拉萨前,胡坤也有遗憾,在回到拉萨的这一段时间,承诺要给当地所有孕前妇女做体检的工作尚未全部完成。
6月14日,拉萨市堆龙德庆县,在胡坤住的院子里,鸡棚里两只藏鸡满地跑。胡坤说,藏鸡三四天能下一个鸡蛋。
院子还种有几畦蔬菜,绿得发亮。胡坤说,蔬菜都是平时抽空种的,里面种有西红柿。“两个月后,等下一批援藏医生来时,西红柿应该能吃了,就像去年刚到时,上一批援藏医生种下的西红柿,也刚刚成熟。”
■ 遥远的牵挂
“北京下雪了,
爸爸你在哪里?”
身在异乡,儿女们是援藏医生们的共同思念。
许红飞到拉萨后,他4岁的女儿变得懂事很多。刚到拉萨时,女儿想爸爸时,通过QQ视频问许红飞:“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北京下雪了,爸爸就回来了。”
去年冬天,北京的第一场雪提前而至。女儿用妈妈的手机发来一条短信:“爸爸,北京下雪了,你在哪里?”
……
谢向辉的女儿只有5岁,因为要在拉萨工作3年,他把女儿的照片放进一个指甲大的玻璃球中,随时带在身上。
……
胡坤已感觉自己和女儿的感情疏远了。
她在医院做完手术回家那天,开门见到女儿,两人相望了20多秒,13岁的女儿开口问:“你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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