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盘“生意”的香港书展

　　【书香观察】

　　一个文化盛会居然由香港贸发局举办，明显就是把文化看成是一盘生意嘛。但是反过来一想，一个书展可以坚持举办二十多年而不凋落，其实也有可取之处。可能正因为是不搭调的贸发局举办，行外人办事往往更简单，所以免去了圈内人举办活动时的人情纠葛与势力把控。

　　香港书展号称亚洲规模最大的书展，2012年已经办到第二十三届，人数已经突破百万，是世界上参加读者最多的书展。在香港这么一个号称文化沙漠的地方居然这么一个书展，真是很有意思。梁文道有句名言是，如果在香港还爱读书，那就是真的读书人。其实我觉得香港书展人多，最简单的一个理由是，香港人把一年要买的书都在这几天买完了。原因无他，平时书店都不打折，书展的书便宜，至少八折，所以香港人会把每年的书市称为年中花市，谁都去逛一逛。又因里面什么都有卖，喜欢文史哲的专业读书人，未免会皱皱眉头。

　　如果要说香港书展的缺点，那简直多不胜数，比如乱比如俗比如人太多。警方为了疏散人流而用围栏围起的读者通道太过曲折；有时错过一个摊位，想回头都不行，因为通路是单方向的；有时明明看到要逛的地方近在咫尺，往往要来回走个几百米才能慢慢到达……但香港书展也有它奇妙的吸引人之处——可以买到内地买不到的书，可以见到内地难得一见的人。书展最吸引我的仍然是名家们的讲座，免费且人少，且这些名作家都会产生难得的平常心；如果不是明星，你真的可能只有十几人来听你的讲座。连梁文道这样在书界有号召力的人，读书会也只来了十来个人，更别提香港人听都没听过的内地作家了。内地出名的作家在香港会有一份难得的平常心，作家的号召力在讲座的人数上一目了然，章诒和的讲座满座，格非的就只坐了一大半，陈坤演讲会没来什么小资青年，依然全是他粉丝的天下……

　　我个人觉得最有趣的还是在书展上可以碰到各色神人。你可以和林青霞擦肩而过，也可以和马家辉在厕所门口差点撞上，更可以看章诒和老师在电梯上挽着友人笑得前仰后合，还可以看到仁波切打扮的僧人拉着读者促膝长谈，三个所谓的教育专家对着摄影机对谈只有一个听众。

　　很多文化界的人，包括香港文化界内部都十分鄙视香港书展，因为乱哄哄，没有文气。一个文化盛会居然由香港贸发局举办，明显就是把文化看成是一盘生意嘛。但是反过来一想，一个书展可以坚持举办二十多年而不凋落，其实也有可取之处。可能正因为是不搭调的贸发局举办，行外人办事往往更简单，所以免去了圈内人举办活动时的人情纠葛与势力把控。清高自恋自娱自乐没有市场，各种调性也吸引了不同的读者，宅男可以去买靓模写真，小资可以去买牛津出的董桥新书。

　　其实有时候把一些天大的事情看做一盘生意末必不好，化繁为简，尽力保持它正常的赢亏水平，保持它专业的动转，反倒能维持得更久。就像你娶个天仙回来反倒随时可能跑路，跟个有各种小缺点但宽容快乐务实的女人可以生活得更滋润，日子也过得更细水长流。

　　□黄佟佟（广州 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