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富一号”船员昨返回家乡;被劫持一年多没刷过牙,其间海盗内讧船员又被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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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话人物
张亚飞
21岁,被索马里海盗劫持的台湾渔船“旭富一号”船员,河南汝州人
■ 对话动机
在被劫持的“旭富一号”渔船上,张亚飞是年龄最小的一名船员。
历经571天,被解救回国。7月25日上午,他从北京回到老家河南汝州市。
“巴拿马”渔船掩护劫持
新京报:还记得2010年12月25日那天的情景吗?海盗是如何劫持你们的?
张亚飞:那天我们正在马达加斯加附近的海域作业,一艘名叫“巴拿马”的渔船在靠近。它似乎盯了很久,我们没有太在意。后来,他们开始追,还从船上放下一艘汽艇,马力十足,速度飞快,没几分钟就追上来。
船上有四五名海盗,是黑人,有的穿T恤,有的还穿着当地的裙装,端着枪上了我们的船,可能是冲锋枪。我们这才意识到,被海盗劫持了。
新京报:海盗劫持你们之后呢?
张亚飞:海盗抓到船长,喝令我们在船上一个角落里集合,命令我们交出身上的手机、钱包,又把我们赶到自己的房间里,不许外出。我们船员是四个人一个房间,大家各回各的房间,外面有持枪的海盗把守着。
新京报:那里常有海盗出没,你们事先做过防御吗?
张亚飞:听说过索马里海盗,但从没想到会被海盗劫持。我们对“巴拿马”没有戒心,因为那本来也是艘渔船,但被海盗劫持后当攻击母船,用来迷惑其他船只。
“没吃过一顿饱饭”
新京报:渔船被劫持后,海盗把你们放在什么地方?你们吃什么?
张亚飞:我们在自己的船上呆了8个月。听说“巴拿马”号最后被放了,我们的船就变成了攻击母船。
海盗每天会简单地做些饭,送到房间里,没有准许不能出房间。每天吃早晚两顿饭,没有午饭。每餐一小碗米饭,喝脏水,有时也胡乱做点鱼给我们吃。被劫持后,我没吃过一顿饱饭。
不能跟外界接触,不能随便外出,我们获得消息的唯一途径就是海盗,有时是船长。因为海盗会把船长单独叫出去解决谈判问题。
新京报:海盗虐待你们了吗?你有受伤吗?
张亚飞:他们打我们了。有一次,他们把船长的手脚绑起来,几个人一起打,把他下巴打流血了。有两次,他们也把我的手和脚绑起来,拿一根粗绳子抽我的背,皮破了,打出了血。(伸出胳膊)你看,这些都是他们给我留下的疤。
新京报:当时你害怕吗,你在想什么?
张亚飞:我当时在想,只要打不死就行。我也找机会和几个同乡商量过,趁他们不备,把他们干掉,可是没找到机会,因为他们盯得太紧了,而且他们有武器。
海盗内斗船员被抢走
新京报:海盗提出了什么要求,是怎么威胁你们的?
张亚飞:海盗就是想要钱,他们每次都把船长单独叫走,命令他跟台湾的船东联系,要钱。他还命令我们给家里打电话,通话时间很短,他们还在旁边录音。他们还教我们跟家里说,不给钱就拔指甲。
他们心情好时,会说他们穿的用的很多都是来自中国,所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心情不好时,可能是谈判不顺利时,他们就找两个人出去挨打。
新京报:你们被劫持后一直在船上吗?什么时候到的陆地?
张亚飞:我们在船上呆了8个月,海盗用“旭富一号”做攻击母船。直到有一天,船上的海盗内部有人给另一拨海盗通风报信,就是“内奸”,他们里外勾结,配合另一伙海盗把我们偷走了。
我们被带到离海边大约1小时车程的一片沙地上,没有房子,也没有被褥,只有下船的时候自己带的毯子,伙食还是很差,每天只喝很少的水,不能洗澡。我有一年多没有刷牙。
新京报:在索马里,你最想念的人是谁?有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
张亚飞:最想念我的家人,爸爸、妈妈,哥哥,回来才看到我从没见过的小侄女。当时,很沮丧,觉得最坏就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交接时海盗让军舰远离
新京报:被解救那天的情况怎么样?
张亚飞:我们开始不知道那天海盗要放了我们,是船长告诉我们,谈妥了,船东给钱了,海盗会放人。
海盗用六辆吉普车把我们带到海边,大约是上午,能隐约看到远处的军舰,后来知道,那是来接我们的“常州号”军舰。
新京报:怎么交接的?
张亚飞:军舰慢慢开近了,但海盗觉得离得太近,又把我们拉走了,通过船东要求军舰离到12海里之外。
军舰又慢慢地退出去,这一次,海盗又把我们拉到海边,我们下车后,海盗就跑了。直升机把我们分好几次送上军舰,我们就安全了。
新京报:你们在军舰上都做什么了?
张亚飞:先是给我们检查身体,耳鼻喉,还有四肢和心脏。他们也检查了我的背,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我们上军舰后,才吃了被劫持571天以来的第一顿饱饭,有鸡蛋、尖椒、肉,我一下子吃了三四盒米饭。
新京报:船东把工资都发给你们了吗?
张亚飞:我是2007年8月份签的合同,到现在,工资只发了3年零7个月。我觉得从上船到我们回国,都应该给我们发工资。
新京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张亚飞:我想在国内,不会走太远,郑州、汝州都可以。目前,回来先休息到年底。想做点生意,比如卖摩托车,也可能开个商店。
□新京报记者 李秀卿 河南汝州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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