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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出女性主角新书《我不是潘金莲》,接受本报专访谈创作与行业现象

刘震云 以荒诞来对待荒诞,就成功了

2012年08月09日 星期四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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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书发布会上,刘震云说,这本书可以另取一个名字叫《一万句顶一句》。 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 摄
在电影《我是刘跃进》里客串角色,据说就这么一个打哈欠的镜头,拍了好多条。

  刘震云一直以写男性题材小说见长,刚推出的新书却笔锋一转,成为他写作生涯中第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小说,而且还有个奇怪的名字:《我不是潘金莲》。

  刘震云自嘲不擅取名,但他也表示,书名最好能一读就懂,“我也取过文学性强的书名,《故乡天下黄花》,老被人问什么意思。而《我不是潘金莲》这样的书名,你一读就懂了吧?讲的是顶着潘金莲冤名的李雪莲。”

  新书 潘金莲和刘震云摆一起挺好

  新京报:怎么想到取《我不是潘金莲》为书名的?

  刘震云:原书名想取为《严肃》《太严肃》《很严肃》,出版社的人急了,太严肃了,你说这书叫《严肃》还怎么卖啊。有人说只要把“潘金莲”和“刘震云”这两个名字摆在一起就挺好,我说那好吧。

  新京报:生活中看到像李雪莲这么轴的人,你会欣赏吗?

  刘震云:会。我讨厌跟事轴的人,不讨厌跟道理轴的人。如果你说你每天跟婆婆轴,那没意思;跟真理轴,我非常尊敬。

  新京报:这是你第一部以女性视角写的小说,但你又说主角其实是男性史为民?

  刘震云:用男性或女性的视角来写你的作品都非常狭隘,因为世界本就是有两个方面。一定有一个比男性或女性更高的角度,民族的差异等可能会在某些方面被放大,但人性方面是共通的。

  创作 不和莫言打球,也不和余华击剑

  新京报:当代作家中不少人关注文革、童年题材,真正对现实题材关注的并不多?

  刘震云:作家写现实题材也可以写得特别古老和平庸,因为他用古老和平庸的观念来看现实。看出了另一个唐宋朝、另一个文革,才是魅力四射的作品。《水浒传》把杀人放火的强盗当成英雄,对宋朝失望成什么样才能这样写?宋朝也有很多作家,但超不过施耐庵;《红楼梦》对清朝的观点,别人也写不出来;《温故一九四二》中,旱灾死的人比集中营死的还多,但是,被饿死的人,后代对死亡的态度是“忘了”。我找到了一个民族活着的幽默的秘笈。

  我不和莫言打球,也不和余华击剑。我要是个好作家,不妨碍别人也是好作家。很多作家写得好,但后来不写了,他拿了纳税人的钱,就没资格愤怒了。刘震云有资格愤怒。如果生活态度是占民族、生活和别人的便宜,就不可能是伟大的作家。

  新京报:冯唐认为文学是有金线的(注:冯唐曾说:“文学的确有一条金线,一部作品达到了就是达到了,没达到就是没达到”),你怎么看?

  刘震云:我不参与这个金牌和金线的讨论。更重要的不是线而是坑,你给自己的坑挖得有多深,作品写得就有多好,根深才能叶茂。

  新京报:新生代作家中有你看好的吗?

  刘震云:好多作家都很好,郭敬明写的东西和我们这一代以及前一代作家非常不一样,他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同一个世界;韩寒的博客我爱读,笔锋非常犀利;笛安从大家熟悉的地方挖出了大家没有料到的东西。

  ■ 自解新书

  描述蚂蚁如何变成大象

  《我不是潘金莲》里讲了一个平凡的农村妇女因为一件看起来荒谬的事情而上访的故事,刘震云否认这是本政治小说,并认为它和《秋菊打官司》完全不同。

  幽默的底线、荒诞的底线都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它和《秋菊打官司》只是表面很像,但我写的是官司背后生活的逻辑,官司只是个由头。

  我不是把蚂蚁写成蚂蚁,而是写蚂蚁怎么翻了几个跟头变成了大象,我写的是中国人思维演变的过程,能看到社会、政治架构的演变,但并不是要揭露黑暗、反腐倡廉。别人写的官场一定是“黑暗”,我写的一定是“温情”“温暖”,贪污腐败的背后是多么的温暖。如果你愤怒,你就相信它了。

  小说探讨的是生活的逻辑,要说清楚一个道理,就要把其余63件事说明白。前两章占了好几十,后面只占了1。李雪莲告了二十年状,就是为了纠正一句话。当她开始告状时,突然发现她的离婚案变成了另外一件事,就像滚雪球一样出现了其他那么多件事。

  这个逻辑本来荒谬,但她却用很严肃的态度来对待荒谬,导致她告状失败。到最后一章时,有个人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史为民利用上访就达到了一个小目的。以荒诞来对待荒诞,他就成功了。

  真正的生活逻辑还是人的逻辑,人的荒诞才会导致社会的荒诞、生活的荒诞。

  客串 这条路上,我已退役了

  新京报:你的不少作品被改编成了影视剧,做编剧对写作有什么影响吗?

  刘震云:我没做职业编剧,只有自己的小说变成电影时才做。我在编剧道路上只走了0.1分。编剧是比作家还困难的职业,得很多人说了算,不像写小说那么自由,而且电影有时间限制,而小说可以说拉大车的话。

  新京报:你的知名度已经要比一些明星高了。

  刘震云:我现在的名气比我小时候差远了。所有人对作者和对演员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街上有人认出我来,很尊重地和我说话,说喜欢我的作品,然后各走各的,这就很温暖。

  新京报:如今你和电影圈走得很近,参加首映、走红毯……你跟书中的人物用什么方式来接近?如何了解老百姓的喜怒哀乐?

  刘震云:我不但跟电影圈接触得特别多,跟电视圈接触得也不少。其实我一年365天,一个晚上在电影圈,一个晚上在电视圈,剩下的363个白天和晚上,我还是在书桌前,跟我书里的人物在一起。圈和圈之间没有高下贵贱之分,哪一个圈里都有特别好的朋友、有见识的人。跟这些有见识的人在一起,我确实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我发现好多作家、主持人、导演,他们对书里、电影里的人物,包括对节目里的嘉宾,仅仅是一种利用,占尽了人物的便宜,但没见他自己掏出来一点点真情,也没有独特的见识。这是有时我们会对书和电影失望的最重要的因素。

  新京报:会在冯小刚作品中继续客串吗?

  刘震云:不会,他们和我都认为我没有任何表演天赋,我的这条路,已经像姚明打篮球一样退役了。

  ■ 速问速答

  ●你在写作上一直很“绕”?

  我也发现了,我是中国最绕的作家。但我觉得知识分子的责任就是,从别人说不清楚的地方开始,我来把它说清楚。

  ●生活中你是“轴”和“绕”的人吗?

  我不轴也不绕。我现在能做到听不同的意见,生活突然变得更加愉快。什么叫愉快?就是两个字:明白。当对一个事糊涂时,我们是郁闷的,豁然开朗时,我们是愉快的。

  ●你觉得自己算愤青吗?

  愤青的概念是“反对”和“愤怒”。只局限在事上,对社会没有改变,但知道这背后的道理,就会突然不愤怒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性?

  有见识的女性。有见识的人一定是看得远的、深明大义的人。

  C08-C09版采写 新京报记者 刘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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