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林妹妹”的芳华往事

　　□书评人 连城

　　生于江南的人，大多不爱那高亢激昂的京剧，而偏爱这土生土长的越剧。京剧中有着一股不可弯折的硬气，而越剧中则含着一股似水不息的柔情。昆曲在众文人的呼告声中复兴了，越剧因为贴近民众一直蓬勃不息。徐玉兰、王文娟、尹桂芳们的前赴，赵志刚、王君安、茅威涛们的后继，越剧从未消失。

　　手边的这两本新书——《我在人世间——越剧皇帝尹桂芳的舞台伴侣李金凤自述》《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的越剧人生》，竟都是越剧名伶的自传，且作者都在这几天的上海书展中签售亮相。这两位名伶，一位是李金凤，一位是王文娟。一种戏剧，两种人生，有着相似的情怀。

　　《我在人世间》是李金凤的私人讲述，行文质朴，仿佛闲谈。叙述年代从李金凤15岁在舞台上表演起到八十年代她转做文职结束。15岁到三四十岁，差不多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光。这个眼角带笑的江南女子，在最美丽的时光演了越剧中最美丽的旦角：黛玉、婵娟、崔莺莺、谢云霞……

　　李金凤的舞台生涯并不长，短短二十余年，演尽了人生悲喜。李金凤年轻扮相靓丽，当年尹桂芳与竺水招分手后，一直没有好的搭档，直到李金凤的出现，两人结下了深厚的舞台情缘。18岁，李金凤临危受命，演出越剧《红楼梦》中的林黛玉。“18岁的李金凤演林黛玉，她能懂林黛玉吗？”尔后，演出非常成功，成为一时美谈。如今已到花甲的李金凤一直念念不忘的美好回忆，这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文娟演的林黛玉，最众所周知的，是越剧电影《红楼梦》。这也是传播度最高、最广为人知的一部越剧了。其扮演的林黛玉，透着“通透脱俗的灵逸之气，诗书浸润的墨香清气”。贾宝玉扮演者徐玉兰的唱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不知道传唱了多少年。对王文娟来说，林黛玉是她艺术生涯中遇到的最难塑造同时也是塑造得最出彩的一个角色，林黛玉这个形象，将其艺术生命推向了臻至华章。

　　上扬的眼尾，淡扫的蛾眉，弯弯的眼睛总含着笑意，那是越剧中江南女子的典型形象。粉墨登场，环佩叮当，婉转的身段，在革命的年代，是多么难得的一抹艳丽风景。两本书中都有大量的剧照生活照，或黑白或彩色，有着深刻的时代烙印，差不多是一个时代文化的记忆。谁都有旧时光，不是吗？

　　荒诞岁月时，李金凤才25岁，相比不少人苦大仇深的叙述，她却十分温和。只记得别人对她的好。如王文娟在书中所言，“人生犹如一杯茶，茶叶在沸水中沉沉浮浮；而流逝的时光就像沸水，在它的冲刷和激荡下，每个人的生命才最终散发出属于自己的清香。”或许是那温雅的越剧，给了她们这份慈悲的胸襟。

　　细碎往事，一桩一件。本以为名伶的往事，都该像越剧中那般传奇。但生活终归是生活，它没有太多美好脱俗的想象，洗尽铅华，露出的本尊一如我们的母亲，年轻时候也曾风华绝代过，年老之后会在你耳边絮叨……

　　岁月往矣，如今的李金凤、王文娟早已年华老去。越剧“小百花”继续盛放，美丽的容颜不败。歌已尽？歌未尽。唯有这一纸故事，告诉世人曾经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