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统：领袖还是门徒？

　　从开国至今，美国一共产生了47任副总统，其中不乏美国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在总统的阴影下，“零权限”的副总统从第一任开始，便活在“尴尬”与“痛苦”中。不过，副总统的两百年“尴尬”史，也是一部美国立国制度的政治实践史。

　　“最痛苦”的开国副总统

　　2008年，美国HBO电视广播公司制作了一部七集电视短剧《约翰·亚当斯》，讲述的是美国开国元勋之一约翰·亚当斯的生平事迹。这位在美国历史上的标杆性人物，也是美国的第一位副总统。

　　约翰·亚当斯是北美大陆会议的主要参与者与领导者。在他的提名之下，本来默默无名的乔治·华盛顿才得以脱颖而出成为大陆军总司令。约翰·亚当斯还推动了《独立宣言》的起草，领导大陆会议的辩论。也是他甘冒绞刑之危，偷渡大西洋，前往法国争取外援，以此逼得英国无法全力镇压北美革命。可以说，若无约翰·亚当斯，就没有美国的独立。

　　1789年，被誉为“最优秀新英格兰人”的约翰·亚当斯，以仅次于华盛顿的票数当选为美国第一位副总统（当时副总统是这么选出来的——所有总统候选人，得票最多者担任总统，得票第二者任副总统）。

　　约翰·亚当斯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就像一艘能够驶向任何方向的帆船”。他精力充沛，对政治和政治讨论有天生的兴趣，他曾说，“我胸中有着对祖国及其朋友的一腔热情，无法隐藏、难以抑制。”

　　但是，副总统职位带给他的并不是荣耀，而是一盆冷水。他发现自己在参议院的席位上如坐针毡，在宪法的条文下，副总统没有行政实权，虽名为参议院议长，但除非投票陷入僵局，他并无表决权。作为主持会议进程的议长，根据议事规则，发表意见也是不适宜的。华盛顿也对他冷眼相待，他无法参加内阁会议（除非华盛顿本人缺席），根本就无法从事任何一项行政工作。如此，这个说话欲望强烈、做事积极的人只能写信给自己的妻子诉苦：“（副总统）是有史以来人们所发明的最无意义的职务。”

　　约翰·亚当斯之所以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是有原因的。美国开国之初，虽然人人都觉得副总统是联邦政府中的第二号人物，但宪法本身在副总统的权限和角色上没费什么笔墨，只是除了担任参议院议长之外，在总统不能任职的时候（比如说死亡、被弹劾、重病等），副总统可以承接总统职务。对副总统到底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在其他的文献中，开国之父们也语焉不详。这样，副总统到底有权没权，就只能看议会、总统和副总统本人的政治博弈能力和具体的政治实践。

　　被历史“坑害”的总统副手

　　从名称上看，副总统应该是总统的首要助手，但政治逻辑往往同人们的想象不同，副总统的权限是：零。

　　在建国之初，美国的政治制度实际上拷贝自英国的君主立宪制度。在英国当时的制度之下，英王执掌行政权力、负行政责任，同议会分庭抗礼。美国独立之后依样画葫芦，也设立了总统职位，以代王权。

　　英王由于世袭，导致议会很难对国王问责，所以就在国王身边设立一个政治助手来分权，这就是首相。美国的建国者们也学习了这一点，他们在总统之外设立一个副总统职位，可能也有这层防范意思在内。不过，总统由于受到任期和弹劾制度的限制，不那么令人有独裁的恐惧，这使得副总统的制衡功能就显得有些多余。

　　对总统本人来说，副总统也难成为合适的政治助手。他（未来可能是“她”）是由选举产生，总统若不满意，也没有办法罢免。如果授权给他（她），又可能脱离总统的控制。如果原本是总统亲信，那还好说。但如果是党派为了平衡选票，基于地域、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原因硬塞给总统的局外人，总统就可能很难重视对待这位副总统。

　　美国最初的选举制度也加剧了总统与副总统之间的紧张关系。一开始总统与副总统都是从总统候选人中产生的，这样，总统和副总统很可能就是政敌，隶属于不同党派。1804年之后，美国用宪法修正案的方式规定总统和副总统分开选举。就算是这样，由于副总统的提名权在十九世纪都掌握在政党领袖而非总统手上，还是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如此，副总统在总统的阴影下就很难施展手脚。

　　200多年前，假如与约翰·亚当斯唱对台戏的人不是华盛顿，而是其他什么人，约翰·亚当斯还是能够凭借自己的政治威望与人脉为副总统这个职位争得几分余地，形成历史先例。可惜，第一任总统是国父华盛顿，亚当斯根本无能为力。这让副总统在美国政治中再无“翻身之机”。

　　就这样，宪法的规定和美国建国初期的政治实践，使得副总统成为美国政治教科书上通常用几段话就概括的内容。在每一届政府中，副总统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通常是说不准的，在很大程度上，其权力的大小和范围主要看总统是不是有个好心情。

　　传媒兴起让副总统得“翻身”

　　当然，随着美国政治的发展，事情也在发生改变。整个19世纪，副总统就是游手好闲与政治失败的代名词。但到20世纪，情况有了一定的改观。

　　改变首先归功于大众传媒的兴起，它使得副总统这个纯礼节性的职务有了越来越多的出镜率。而在政治上，曝光的机会就是影响力之源。其次，美国的政党制度与选举方式在20世纪发生了相当大的进化，传统的政党机器弱化，选举以候选人为本位展开，党内初选和全国竞选都已经无法被少部分官僚操控，而是总统候选人说了算。

　　于是，总统候选人可以任意挑选自己中意的对象成为副总统候选人。由于这样，总统对副总统就比较放心。有的总统更刻意培养副总统，使之能够成为自己事业的接班人。如吉米·卡特照顾沃尔特·蒙代尔，罗纳德·里根对乔治·布什另眼相看，克林顿则把戈尔看做是自己的重要顾问，切尼可以在小布什面前摆老资格，而奥巴马则把拜登看成是外交领域内的重要顾问，以及国会事务中的全权代表。

　　总统的青睐造就了副总统政治声望的提高。除了继承总统职位这一作用外，副总统成为通向总统职位的一个重要选举跳板。从杜鲁门时期到现在，美国一共产生了12位副总统，其中有7位卸任后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

　　不过，虽然副总统现在拥有了比过去更多的资源、责任和影响力，但还是要看总统的认可与否。对于副总统来说，获得影响力的代价可能很高——他（她）需要表现出对总统不折不扣的忠诚，需要为现任政府的不足承担责任，但却不能分享成功和荣誉。意志力、独立性和想象力，是现代政治中政客的必备素质，但作为总统幕僚的副总统却很少能表现出来。看来，在未来，美国的副总统们必须在自身定位上继续挣扎——到底是一位独立领袖，还是只是总统门生？郑飞（学者）

　　如果没有潘恩的这支笔，乔治·华盛顿所举起的剑将徒然无功。

　　约翰·亚当斯

　　（美国第1任副总统）

　　于人民之中建立之政府，经受治理者之同意而司法。任何形式的政府，若坏此标准，则人民有权改组或废弃之。

　　托马斯·杰斐逊

　　（美国第2任副总统）

　　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刚才我挨了一枪，但是这不够杀死一头公鹿。（1912年在演讲时遭枪击坚持演讲）

　　西奥多·罗素福

　　（美国第25任副总统）

　　命运给予我们的不是失望之酒，而是机会之杯。因此，让我们毫无畏惧，满心愉悦地把握命运。

　　理查德·尼克松

　　（美国第36任副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