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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查历史》:重置“悬在我们身后的星座”

2012年08月25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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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查历史》

编者:劳拉·赫茵 马克·塞尔登

版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2年6月

定价:49.00元
①1934年德国纳粹党纽伦堡大会。②1936年,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前夕的日本,各界都在做战争准备,寺院中的僧侣也戴防毒面具参加演习。③1969年越战期间,美军在一个名叫美莱村的偏僻小村庄,屠杀了数百名越南平民。
纳粹主义、军国主义、越战分别是德、日、美历史中不光彩的一面,但三国教科书对此的呈现,有很大差别。

  一个民族的历史,是通过历史教育构建、记忆传承的,而历史教科书则是最重要的媒介。它将一个民族的历史记忆深深地嵌入青少年一代的精神世界,因而它是格外重要的“记忆场所”,是一个民族的“体制化记忆”。所以,历史教科书的编写,其实是一个国家的政治进程的一部分。

  题解 历史教科书,关乎政治进程

  二战结束的时候,盟军整肃德、日法西斯主义,对其进行民主化改造的过程中,就曾对其历史教科书的编写进行干预,比如,在德国,盟军当局禁止使用纳粹时代的历史教科书,导致学校暂停历史课教学;在日本,则以外科手术的方式清除战时教科书中的军国主义、极端民族主义和以天皇为中心的神道宣传内容。

  这种对历史遗迹的反思和修正,常发生在重要的历史转折关头。一个民族准备改弦易辙,除旧布新,就要重置“悬在我们身后的星座。”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戈尔巴乔夫上台后,苏联的历史教科书革命。

  随着戈尔巴乔夫改革的展开,历史的真实面貌逐渐浮现出来,谎言被戳穿,至1988年,一些历史考试不得不被取消。戈尔巴乔夫表示:“测验学生知道多少谎言是没有意义的。”之后,苏联开始启用新的教科书。

  在西方国家和日本,中学的历史课是公民教育的核心内容,而历史教科书如何写,关系到是否能够培养具有现代视野和价值观的、充分知情的公民。这就是本书副标题“日本、德国和美国公民身份与记忆”所要揭示的内容。

  因此,历史教科书的编写,对民主社会的维系和发展至关重要。

  目的 我们要培养怎样的公民?

  作为记载和传播民族历史记忆手段的历史教科书该如何写?特别是涉及一国不光彩的历史时,如何向学生讲述,这是困扰各国历史教育者的问题。

  没有人会否认,历史的编纂,需要遵循最高原则——真实。但是,还原真实的历史是一回事,而对学生应该讲述怎样的历史,则是另一回事。在不同的国家,一些人不约而同持这样的观点:为了让学生成为好的国民,有些历史不宜让他们知道。也是因这一观点,在美国的教科书中,越战中一些为公众熟知的史实没有得到充分的表述。

  而更多人认为,要让孩子们知道真实的历史,这对于塑造现代公民非常重要。2009年由中央编译出版社引进出版的《老师的谎言:美国历史教科书中的错误》,即是持这一观点,对美国教科书大开火力进行批判,提出了强烈的责难与拷问。

  本书所考察的三个国家,美国、德国和日本,其历史教科书的价值基础已经确立,即自由和民主。但是历史教育的目的,仍是令人焦虑的问题。历史教育应该是民族主义的,还是超民族主义和世界主义的?是为了服务于塑造现代公民,还是要适应全球竞争和国家安全的需要?如何在培养公民的爱国精神,包括热爱民族历史遗产、民族自信与自尊,与保持清醒理性和尊重事实之间大至达到平衡?在历史教育中提倡质疑精神会损害学生对国家的忠诚吗?

  在二战中扮演侵略者的德国,曾一度以“脆弱的民族无法承受纳粹时代的真实记忆”为由,在反思历史、叙述历史之时,保持着极为谨慎的态度。但20世纪60年代,德国教科书开始正视历史,相信通过对历史的深刻反思,可以让学生学会反思和批评性地评价国家策略,而不是盲目服从权威,这对国家的未来至关重要。

  美国学者对历史教科书的责难,可能是最为强烈的。比如,有学者认为教科书中关于越战历史过于轻描淡写,没有深入分析美国参与越南战争的合法性,没有引导学生质疑政府的决策。他们相信,如果青年一代不能在历史教育中了解真实的历史,学会独立思考和质疑政府的政策,就不能防止政府重蹈覆辙。

  策略 学会辨析事实与观点

  二战后,很多日本人和德国人责怪本国的教育体制教育他们盲目接受权威,因此其教育体制也有战争责任。根据这种观念,战后两国的教育者发誓要通过质疑本国政府并“保持其诚实”的方式,来塑造年轻的公民。

  尤其是德国,在反思历史的时候达成一种共识,即学生负有公民责任和道德责任,去阻止将来发生任何类似于纳粹的事情,故而必须让学生记住真实的历史。

  相比较而言,美国历史的道德负担是较轻的,因此,美国人也有更大的空间来讨论教科书中的叙事对美国公民的影响。而如何看待越战,是讨论的焦点之一。此中最为实用的教学策略,即是由美国的历史教育者凯瑟琳·伍兹·马萨利斯基提供的。

  马萨利斯基希望自己的学生不要把教科书仅仅当做事实的汇编,要他们知道,教科书上的历史,并不是唯一的真相,而是历史学家在分析和论据的基础上写出的其中一个版本而已,必须学会批判性思考历史教科书,而其关键是识别偏见、区别事实与观点的能力。

  偏见可以分为以下几种:习惯造成的偏见(课本作者不了解新的学术研究)、遗漏造成的偏见(不恰当地选择事实,导致扭曲)、不断强化暗示造成的偏见(对一个多面性的故事,只表现一个方面)、语言使用造成的偏见(使用贬义的术语,以及语言上微妙的差异)和不自觉说谎造成的偏见(作者不能摆脱自身成长的民族主义环境)。

  他设计了一个相当简单的联系,帮助学生认识陈述事实与表达观点之间的差异。比如,在学习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日本投降的原因时,他和学生从苏联、日本和美国编写的教科书中选择了一些段落来阅读,从三种课本中寻找偏见,并对其进行归类。这样的练习,其实是对历史教科书的一种超越和解构。

  思考 与真实的历史和解

  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化与文明进程中,其实都包含了不光彩的成分,比如对外战争、对内的压迫,或者人为制造的灾难,都会构成令人尴尬的历史,以至于在面对年轻一代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讲述。

  德国与日本在二战中的侵略行为,即属于这样的历史。在漫长的争论中,这两个国家都各自形成了自己对待历史的态度,并表现于历史教科书的编写中。对于德国而言,正视罪行累累的纳粹历史,并加以批评与回应,甚至被提到“人性的回归”这一的高度。

  怎样与真实的历史和解,始终是人们站在过去和未来之间需要俯首深思的问题。尽管大家都知道,回避历史是非常有害的,但是正视历史并非易事。历史教科书的困境,在理论上似乎很容易解决,我们可以直接引用索尔仁尼琴的“一句真话的分量比整个世界还重”。而在实际解决的过程中,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具体的困境。

  不可否认,正视历史,是需要一定的条件的,尤其取决于一个社会的人们的社会理性与共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历史教科书上的偏见和谎言,并非全部产自对历史的恶意篡改,更多的时候,是自觉的善意。而剔除这些偏见与谎言的过程,正是一个国家政治文明之进程的一个缩影。

  编写:朱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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