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骑士崛起》：诺兰的写实主义式乌托邦

　　【电影笔记】

　　正如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所言，《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的整个故事主线是痛苦。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布鲁斯·韦恩的痛苦贯穿于整个故事的始终：与小丑的一战之后的8年，他将自己关在家里，一次也没有扮演过蝙蝠侠外出过，日渐消沉，根本没有意识到韦恩庄园外社会的变化。那么，布鲁斯·韦恩的痛苦到底是什么？

　　在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看来，布鲁斯·韦恩的痛苦是痛失所爱——瑞秋·道斯之死带来的悲痛，他不止一次地哀求焦虑不堪的布鲁斯·韦恩往前看，劝他开始新生活、寻找幸福。当然，导演诺兰并没有如此简单地对待韦恩的痛苦，要是如此，整部电影才真的是弱暴了。

　　韦恩的痛苦有两个人最为理解，第一个就是猫女。故事开场不久，化装舞会上，猫女戴着面具挽着布鲁斯·韦恩跳舞，并微笑着说道：“你以为这（和平）可以长久……一场风暴即将来临，韦恩先生。”猫女口中的“风暴”就是，哥谭市精英阶层和劳苦大众之间的矛盾必然会一触即发引起一场革命。尽管猫女的口气有些嘲讽，但韦恩还是知道他不能继续淡定地过自己平静而痛苦的自闭生活了。

　　另一个够资格理解布鲁斯·韦恩痛苦的人是哥谭市戈登警长。因为正是他为了一个虚假的哈维登特的法理正义，让哥谭市抛弃了蝙蝠侠。当然，此时他也正同样体尝着布鲁斯·韦恩的痛苦。过去与影子军团和小丑的两场战争，伤害最多的是哥谭市的普通民众、精英阶层中的正义势力和英勇警察。虽然黑恶势力几乎被完全铲除，但必须要注意的是，在两场大战中有一方是始终无损的——就是哥谭市的精英资本家们。也就是说，这才是哥谭市最根本的矛盾。影片的开头就是哈维的纪念会，戈登警长想要揭开维护哈维登特的法理正义是个谎言，真正的英雄是蝙蝠侠。这篇演讲稿后来到了毁灭者贝恩的手里，通过他之口念出，贝恩在哥谭市一出现，戈登警长立马就考虑让蝙蝠侠复出。

　　贝恩无疑是蝙蝠侠最强劲的一个对手，小丑只是一个有天才的犯罪能力和癫狂性格的无政府主义者。虽然贝恩不如小丑幽默，然而无论是力量、智商都堪称蝙蝠侠对手。他的犯罪是有组织、计划和谋略的。影片的序幕便是贝恩在飞机上劫持一位科学家拉开的，无论是打斗还是策略都精彩绝伦。他第一次与蝙蝠侠对决便折断了他的脊椎。他不止是要杀死蝙蝠侠，还要从精神上摧毁他，也要从精神上摧毁整个哥谭市，一个彻头彻尾的打着革命幌子的暴徒。

　　整个城市被摧毁，贝恩和他的暴徒们开始对哥谭市进行清算，普通民众也好，资本精英们也好，人人自危，都有被杀的可能。但诺兰在此过程中没有靠一丝血腥场面来煽情，影片剪辑得不见一滴血，不得不赞他的商业道德水准。谈到这个话题时，不禁想到美国科罗拉多州《黑暗骑士崛起》首映时的枪击案，惨剧发生的时候，《黑暗骑士崛起》一时间成为万夫所指的对象，最终的事实证明，枪击案是个案，与电影本身无关，什么“宣扬暴力、以暴制暴”更是无稽之谈。

　　贝恩无疑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但布鲁斯·韦恩重新披上战衣成为蝙蝠侠，要对付的其实不止是贝恩这样的暴徒，而是要解决哥谭市精英资本家们和普通民众两大阶级之间的矛盾。到此，诺兰实际上在《黑暗骑士崛起》中做了一个史无前例的超级英雄，因为之前所有的超级英雄只是打击黑恶势力的浪漫主义者，而在最后一部蝙蝠侠里，诺兰让蝙蝠侠和他代表的正义势力去解决哥谭市内部的根本矛盾——金融资本家和劳苦大众之间的矛盾。

　　诺兰顺理成章地为我们带来了一个伟大结局：即《黑暗骑士崛起》所达到的思想境界。蝙蝠侠名义上战死了，布鲁斯·韦恩终于只剩下一个身份，就像老管家艾尔弗雷德所希望和看到的那样，布鲁斯的面前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士，那就是猫女赛琳娜·凯尔，她脖子上戴着那串珍珠项链。此时的哥谭市，也正像他们一样和平、宁静而幸福……这个场景是真实的，但诺兰正是用这种写实主义风格的方式提供了一个乌托邦。

　　□曹语凡（北京 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