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不愿做主人的蝙蝠侠

　　【拾荒时光】

　　□谷峪（编剧）

　　家附近的影城门口，不久前换上了《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的路牌广告。经过时我被那抢眼的画面吸引驻足：燃烧的哥谭市摩天大楼由四面向天空鼎立，形成隐约的蝙蝠标志。头戴面具、一身黑色战衣的蝙蝠侠以他标志性的30度低头侧面造型肃穆而立，在他的脸旁，是一行硕大的电话号码：151293……

　　不用说这肯定是街头小广告无疑，但奇怪的是号码周围并没有“办证”“贷款”之类的核心信息，到底是什么广告呢？难不成是“蝙蝠侠anycall”活动，随叫随到、上门服务的水管工？私家侦探？代人寻仇？那“笔迹”是潦草而粗犷的，从浓淡情况判断像街头涂鸦用的喷雾，并有被雨水或清洁工人擦拭的痕迹，这么本土的文化符号和蝙蝠侠组合在一起毫无违和感，怎么看都像秉承了小丑和贝恩精神的草根行为艺术。

　　在《黑暗骑士崛起》中，贝恩的夺权方式是发动“革命”，从下水道集结起一群亡命徒和仇富分子，从摧毁资本主义经济体系开始，绑架无知群众，进行公开审判的阶级斗争。亿万富翁布鲁斯·韦恩是他要剿灭的首要对象，但在一场“浴火重生”的脱狱戏中，身心均遭受重创的韦恩要重走一遍“下等人往上爬”的危险之路：沿着巨大的圆筒形深坑监狱岩壁，在一群酷似古希腊悲剧歌队“起来！起来！”的祝颂中，抛弃了绳索的蜘蛛侠——不，蝙蝠侠，要一步一步爬向洞口、爬向日光普照的朗朗乾坤。这和来自城市地下管道系统的贝恩一样，是小人物崛起的象征。在代表秩序的警察阶层和代表无序的暴徒阶层间，蝙蝠侠没有站在任何一方，而是单纯地为“哥谭”而战，这个“哥谭”被一群无父无母的孤儿形象纯洁化了，但上街打砸抢的也是其中一部分。

　　关于“韦恩少爷”微妙的心理斗争，管家阿福有几段非常精彩的台词，从他第一声啼哭开始就关心其幸福与否的阿福，一直劝诫韦恩不要重出江湖，而是隐姓埋名去西班牙之类的明媚城市过普通人的生活，而当韦恩反驳说他之所以阻止自己出战的原因无非是怕他失败时，阿福淡淡地说：“不，我是害怕你‘想’失败。”这个“想失败”是蝙蝠侠作为当代观众最认同之超级英雄的悲剧根源——无力感、幻灭感，当一个人失去所有，他紧跟着想要抛弃的就是自己的生命。

　　在本集中，当贝恩宣布以核弹威胁哥谭进而封锁全城时，罕见地出现了很多商业大片都有的“军方”反应画面，一个类似全军总指挥的将军说“给我接通总统”，再联系影片一开头出现的CIA特工，本集《蝙蝠侠》基本上明确了哥谭不是虚构城市而是隶属美国。在这种背景下塑造蝙蝠侠的法外凶徒身份是相当困难的，但好在独自拖走核弹并在战机中凝望观众最后一眼的蝙蝠侠留下了他的伟大遗产——面具。接过蝙蝠侠衣钵的罗宾将继续他的暗夜传说，不做主人，也不做奴仆，只做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