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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韩流:韩国文学这些年(1)

2012年09月01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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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作家申京淑,代表作《钟声》、《寻找母亲》等。
韩国作家殷熙耕,重要作品有《二重奏》、《鸟的礼物》等。
韩国作家孔枝泳。

  韩流曾盛极一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被当做一个热烈而奇异的文化现象讨论、分析,甚至被试图借鉴和复制。相比之下,韩国的纯文学则一直表现得不温不火,即使在韩流相当炽热的时期,也是一种安静自处的状态。被点燃的,更多是和韩国娱乐相关的衍生图书。而这些书,更多是一种商业行为,无关文学。

  那么,这个既制造出大量肥皂剧又制造出大量高水准、类型化电影的国度,它的纯文学是怎样一种样态,他们的国民又如何对生活进行严肃思考?进入中国后,它的纯文学在遭遇怎样的障碍,究竟是什么在导致中韩之间误解频生,包括文学。

  韩流背后的文学

  在谈及韩流对于韩国纯文学传播所产生的影响时,几个受访者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学院派知识分子韩梅认为更多是良性效果,因为先是知道表面,才有深入内在的好奇心。专职韩文译者薛舟认为,很多时候他会想得激烈,觉得盛极一时的韩流对韩国纯文学有所伤害。因为“它在促成一种成见,即韩国文化就是一些肤浅的,流行的东西。”韩国的知名汉学家、韩国文学翻译院理事朴宰雨认为:这个过程可能会造成误解,把韩国的大众文化当成文化全部,从而伤及精英文化。

  在为数不多的韩国纯文学译作中,薛舟和徐丽红是两个常见的名字,他们同是韩语科班出身,是一对志同道合从事翻译的夫妻。

  见到薛舟,还未来得及寒暄,他就接到一个电话。接完后,他有些兴奋:我刚译了一首诗,被朋友发到网上,好像火了,所以出版社找来,谈整本书翻译的事。

  那是一首名为《我的女儿卖了100块》的诗,系一名2004年从朝鲜逃至韩国的脱北诗人所写。他觉得这首诗之所以引起强烈反应,是因为人们出于对一个封闭国度的好奇。

  这让他想起十年前,几乎同样的一种情境下,他开始从事韩国文学的翻译。彼时,他尚在军队服役。平时爱写诗,没事爱在一些诗歌网站,发发涂鸦之作。在知晓他的专业后,有人就好奇韩国的诗歌状况。他就试着译了几首,发到网上。没想到,火了,很多人叫好。

  “当时,大家对韩国诗歌非常不了解,所以他们会有陌生感,所以觉得新鲜。”他说。

  那是2002年。中韩建交10周年。尽管在早些年,韩流已经开始在影视娱乐、餐饮服饰等领域风生水起,却未大规模进入出版行业。

  那一年,韩剧大批量集中播出。《蓝色生死恋》《冬季恋歌》《爱上女主播》……这些新播或者滚动播出的电视剧,依靠充满日常琐碎的细节和毫无瑕疵的浪漫爱情引发青少年群体的情感性消费。这种消费心理很快被书界所捕捉,于是一大批衍生品或者同性质的图书,应运而生。

  如果列举那些年,我们追过的韩国书,不会错过的当属南海出版公司推出的金河仁的《菊花香》。这本有着韩国琼瑶言情范儿的小说被作家虹影认为写得表面,是出版商包装出的“一次性消费”,可销量却超过30万册。加上他之后出的一系列的6本书,包括《七朵水仙花》《你爱香草吗》等,销量估计会过百万册。几乎在同时,韩国网络女作家可爱淘横空出世。她的作品,包括《那小子真帅》2册,《狼的诱惑》2册,销量也超过100万册。而谈及自己作品的文学性,她也毫不掩饰,大方表示:韩国主流文学界对我不屑一顾。

  在这样的一道大背景下,诗人薛舟2003年从部队辞职,后出于经济考虑,他专职从事韩文翻译。他认为2005年、2006年算是自己韩语翻译的一个黄金期,当时的直接感觉是手边的翻译活儿非常多,有的出版社会直接买回一箱子书的版权,然后催着问:一个月能赶出来多少。

  十年过去,他的译作后面出现长长一串名字,除却部分影视作品的衍生书,他也大量翻译了很多纯文学作品。这包括韩国当代作家金仁淑、申京淑、殷熙耕、权知艺等人的代表作,和作为诗人、他更容易热爱的韩国诗集。但他还是表示,当下自己有些灰心。这种灰心来自于韩国纯文学在中国的萧条。在历经一个黄金期后,他感觉市场对于韩国文学的热忱从2010年后开始急剧回落。而原因,很简单,就是没有市场。

  尽管纯文学在市场本就弱势,尤其是在受到网络阅读、电子阅读和青春阅读冲击的当下。他还是有一种感觉,就是十年前,他能觉察到普通中国读者对于韩国文学的好奇,而现在,虽然还远远说不上已然了解,好奇心却好像提前丢了。追根溯源,“有时,我会想得激烈,觉得那些盛极一时的韩流对韩国纯文学是一种戕害。它在促成一种成见,即韩国文化就是一些肤浅的,流行的东西”,他如此表示。

  在人民文学出版社从事韩国文学出版的编辑仝保民看来,韩流的热潮,对于韩国文化在中国的流行起到重要作用。但流行的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很难帮助中国读者去了解真正的韩国文化,而且也容易过度吸引出版界的目光,使人很少注意到那些优秀的文学作品,毕竟出版资源有限。

  山东大学韩文系老师韩梅则显得乐观很多。她认为韩流是一个很好的媒介,让读者对韩国发生兴趣。她举例说,她说自己前几年翻译过一本晦涩的学术书《训民正音》,这本书是对韩国人创设自己文字目的及原理的阐述,书推出后,开始悄无声息,可最近因为《树大根深》,一部涉及《训民正音》的悬疑古装剧的热播,而被很多人寻找。她认为韩流的减弱是文化传播中的正常现象,但不能因此否定它在传播韩国文化中的作用,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一种承接和延续。

  韩国的知名汉学家、韩国文学翻译院理事朴宰雨,在二十世纪初来中国时,经常惊讶在书店看到写有韩文字的大幅海报,但在仔细确认后,又会非常失望。因为他觉得当时被引介到中国的很多韩国作家和书都是在韩国不入流的通俗作家。他认为:韩流对外普及的过程可能会造成误解,就是有人会把韩国的大众文化当成韩国文化的全部,从而伤及到韩国的精英文化。同时,一种文化在他国传播有起伏是正常的,如同中国文学在韩国,也是在2008年奥运会期间迎来小高潮后,坠入平静。

  韩国纯文学的特质

  薛舟介绍,他所翻译的很多韩国作品中,作家青春期所经历的城市化是常常被涉及的主题。他认为,那种从乡村到城市的陌生和压抑,发展进程中心灵所感受到的伤痛,社会板结化给年轻人带来的焦灼,同样会让处于城市化进程中的中国年轻人感同身受。不仅如此,韩国当代纯文学作品中还有很多充满想象力的,对于日常琐碎细节的刻画,所以韩国文学作品会有混合着陌生和熟悉的特质,只是现实中的反馈却不尽如人意。一个鲜明的例子就是申京淑的《寻找母亲》一书,在韩国曾卖出200万册,在中国第一版,不过万册。

  就在大量影视作品衍生作品,以一种粗糙、急速、迎合的态度聒噪着进入中国的时候,另一脉,韩国的纯文学作品也相对积极地被引介进来。相比之下,前者完全为商业利益所驱使,自发生成,且来势汹涌,而后者译作的产生则充满了各种偶然和背后的有意推动。

  致力于韩国文学作品海外传播的韩国文学翻译院是一个被它的职员戏称为“以自己的消失为最终目标的政府机构”,这个机构的设立初衷,就是他们认为韩国的影视作品取得成功固然功不可没,但这仅仅是大众文化层面的成功,是快餐式的,骤风式的,不能完全反映韩国深层的文化,相反纯文学才是他们对于生活的严肃思考,而这些需要他们去推动。从事韩国纯文学的翻译或出版,可以通过它获得相应的资金支持,事实上,当下中国韩国纯文学的出版大都来自它的支援。

  就在它的支援下,2002年,山东大学韩语系老师韩梅与人合译了韩国作家金东里的《巫女图》。金东里是一个在韩国现代文学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的纯文学作家,多次被推选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他的作品扎根于韩国土俗文化,对神与人、生与死及现代问题有很多思考。这本书2003年获得第6届韩国文学翻译奖,在市场上却反应平平。韩梅觉得,可能是因为书中所表达的情绪并不是年轻人关注的点,所以他们对此毫无兴致。这也成为韩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在市场中的一种探索,并不让人惊喜。

  几乎在同时,开始专职翻译的薛舟,迎来自己的译者生涯。因为诗歌的关系,他结识了花城出版社的朱燕玲和颜展敏两位编辑。出于热爱和好奇,他们共同筹划了“韩国当代文学丛书”,这是一个共4册的小说选集,包括了全部拿过韩国中短篇小说最高奖“李箱文学奖”的四位作家,金仁淑的《等待铜管乐队》、申京淑的《钟声》、殷熙耕的《搭讪》和权知艺的《暴笑》。

  (下转C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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