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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火车去上学

2012年09月05日 星期三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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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大学

  □黄晓丹(大学教师)

  我上大学时火车还没有提速。从学校回家,最慢的一班火车开行50分钟,车票4元5角。每周五下午一点,那辆红皮火车刚刚从上海站开出,车厢干干净净,车窗打开着,穿行着新鲜的空气。坐这辆车的,都是没什么急事的人,老头老太太、回家过周末的学生,还有带着叠至一人高、两人宽的空鞋盒上车的小贩。人很少,一人占据一长排座椅,在桌上摊开瓜果,吃一吃、看一看、搭两句话,慢慢度过旅程。

  到现在我想起春天,都会觉得是三月里坐在一辆慢车的车厢中,淡蓝布的窗帘卷起在挂钩上,火车在油菜田和黑瓦白墙间穿过,有小水潭、有细竹林、有鸭子在水里游。阳光从车窗里照进来,一直铺开到咖啡色的坐垫上。

  对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来说,火车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环境。晴天里的风景,雨天车窗上的水印,都可以带人进入幻想的世界。或者是临时停车,小站净无一人,桃花盛开,李径桃蹊不知通向何处。更远处香樟树长成打哈欠的鳄鱼状,令人怀疑是否有人有过同样的发现,还是它专门为你准备下这个玩笑。如果是天气太好,车又停得太久,我就会想从车窗里爬出去,在田野间走走。

  我在这想象的田野上已不知走了多少趟。尤其是夜行。晚饭后8点的火车,常常车厢里只有我一个人。从火车站离开,立交桥上的路灯伴我走一程,高速公路上的车灯伴我走一程,然后是乡村的黑暗、对行列车的灯光。有一个热电站在途中,白天看起来像个水泥蚂蚁穴,晚上却像个精致的珠宝盒。仿佛里面开着那种一到天亮就要散场的舞会。就像童话《小约翰》中,在夜间,枯骨变成红颜,兔穴变为舞场,只有蛾子变成的旋儿披着她蓝色的小氅衣带着小约翰走出颓加荡的狂欢。

  火车提供给人一个从自己的社会身份中脱离出来的机会。走过检票闸,和送行者拥抱挥手。一个转身,谁也不再是谁的父母、谁的孩子、谁的恋人、谁的怨偶。在这段旅途中,他要在所有的偶遇、回忆和想象中沉淀出自己,然后才能走出下一个检票闸,轻灵地走进后面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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