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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记》到《采访本上的城市》,再到《拾年》

观察者王军眼中的十年北京变迁(1)

2012年09月08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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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南锣鼓巷支巷的一个四合院里,王军感叹“城市就应该这么生长”。 新京报记者 孙纯霞 摄

  2003年,新华社记者王军撰写《城记》,记录了北京几十年来的变迁。彼时,北京城因为单中心规划造成的旧城破坏、交通拥堵等问题,已经日渐严重,多年前提出来的“梁陈方案”,再一次受到人们关注并在2005年公布的《北京城市总体规划》中得到体现。十年过去了,北京城的变化如何?观察者王军,再一次用他新近出版的《拾年》讲述。

  微观层面 产权保护推动旧城改造?

  在王军看来,旧城保护方面北京已经有较为成功的经验,就是南锣鼓巷和烟袋斜街。政府与住房保障对接,积极保护房屋产权,鼓励社会力量购买、租赁并按保护规划修缮四合院。

  王军显然是前鼓楼苑胡同7号院的常客,他一出现,服务员就迎上来问“王老师,您喝点儿什么?”

  仔细看王军的新书《拾年》,就会发现早在2006年他就已经来过这个位于南锣鼓巷支巷的四合院。那时院子还在修缮,因为政府承诺不拆了,现在的老板就一家一家找院子里的老住户谈,所有人都搬出去之后,这里改造成了如今的四合院宾馆。

  在院子里坐一个下午很舒服,阳光越过墙面洒在身上,竹子随微风摇曳着。王军坐在藤椅上,环顾一周后感慨,“城市就应该这么生长。”

  王军喜欢四合院,他觉得中国古代最讲究的房子就是四合院,原因之一是和自然环境非常好的配合。在《拾年》里他提到在金融街附近一家已经被拆掉的四合院,那里曾经是个王府。他去这家四合院是夏天,不仅用不上空调,晚上还得盖被子,因为白天的太阳晒不透屋内。

  四合院的优点不仅仅是天然的外遮阳系统,还包括其紧凑的设计。“一个院子挨一个院子,我家的东墙就是你家的西墙,非常高的密度,但每家每户又都有院子,高密度的同时又舒适。”王军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理念。

  但是北京至今都没有一个四合院博物馆可以供人参观,“大家都知道北京的四合院是最有名的,但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就是王府和故宫,四合院呢?没有。你到山西去,大院很多,但北京没有。”

  北京不仅没有四合院博物馆,而且现有的四合院很多也日渐衰败。在《拾年》里王军有一篇文章叫《黄金宝地上的萧条》,他写道“在中国的城市里,这样的现象比比皆是:传统民居在成片成片地‘腐烂’,它们多身处市中心区,多在优质地段,可长期以来,无人爱惜,无人交易,危房率急剧上升,成为黄金宝地上的萧条。”

  “危房问题”这四个字的出现,王军认为是产权和市场不流通造成的,“中国所有的危房都是最好的地段,老城嘛,都是市中心,为什么最好的地段没有去修、去买,没有人去爱惜,一定是政策出了问题。”

  王军有个有趣的比喻:城市就是一场爱情故事,公权力是故事里的男主角,女主角是私权力。公权力爱你爱得越凶,你就会越增值,因为公权力会在女主角身上投入大量公共服务,包括地铁、最好的学校、干净的水源……于是这个地方的房价就会上涨,私权力获得增值,房产主不劳而获。但前提是,你家没有被拆。

  “拆迁导致的结果之一是人们不敢轻易购入四合院,老居民也不敢轻易修缮。”历史上,对房屋的养护,是一种基于产权自由交易的市场行为,无需政府投入财力……在此种关系中,财产权的稳定最为重要,否则,这种市场行为就不会发生。这也是《黄金宝地上的萧条》中的一段话。

  “游戏规则一定要改正,怎么改正?就是不动产税。”依然是在《拾年》中一篇名为“《清明上河图》与不动产税”的文章里,王军表达了对不动产税的高度期待,他认为这样有可能改变财政收入的结构。

  在美国不动产税按照1%缴纳,价值一百万的房子每年要交一万块钱,城市税收主要靠的就是不动产税。“政府拿了这个钱之后你就得听我的,政府为人民服务,就会导致私权力增值,财政收入就会增加,政府就会更多的为人民服务,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事实上,在王军看来,旧城保护方面北京已经有较为成功的经验,就是南锣鼓巷和烟袋斜街。政府与住房保障对接,积极保护房屋产权,鼓励社会力量购买、租赁并按保护规划修缮四合院。“北京应该大力推广这些经验,集中力量加快老城区的改善,而不是加快老城区的改造。”

  在王军看来,南锣鼓巷和烟袋斜街的方向是对的,政府一分钱没花,宣布不拆了,商业价值就都出来了。但目前的模式也不是没有缺点,其缺点就是社区参与还不够。“比如南锣鼓巷,南北巷的两端可以开门开窗,搞商业,这是对的,但是胡同就没有必要再开了。以前元大都的街巷,都是南北向商业,东西向居住,走几步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但是进到胡同里又非常安静,今天的曼哈顿也是这样。胡同就应该像这样(指前鼓楼苑胡同7号院),大家到院子里面来。你不能说我们家隔壁来个摇滚乐队,我都没有表态的权力,还是需要优化。”

  中观层面 宜人的街道被消灭

  规划师还遵循着上个世纪上半叶为汽车来规划城市的理念,这种理念已经被西方抛弃了,却很不幸成为了中国建设部颁布的城市规划的规范,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浪费了大量的福利。

  在上一本书《采访本上的城市》里,王军谈到过他对城市的三层解读,微观层面、中观层面和宏观层面。微观指的就是他所讲到的爱情故事,不动产权力、税收这个部分。而中观层面指的是城市街道建设,街道要怎么分?宽马路还是窄马路?小汽车还是公共交通?

  王军有个观点认为,如今的北京城形态其实被弄回了北宋之前,那时的城市还不太像城市,“北宋之前,从西周到北宋,城市形态都是墙包围着每一个房。你到长安城去看就是一堵堵墙,你看不到清明上河图,不能做买卖,要买东西专门有东市、西市,我觉得特像两个shopping mall,小区有围墙,人都不能做买卖,晚上还要宵禁。”直到北宋时坊墙的拆除,促进了街市,土地的商业价值一下子出现,那时还开征不动产税,城市财政收入非常良性。

  1949年时北京市的规划其实是元朝布局的延续,清华大学建筑学教授王南刚刚出版了《古都五书》之“古都北京”一书,详细介绍了北京城曾经的建筑规划史。

  王南说,今天一般意义上说的古都北京,指的是二环以里的老城区,那是明清北京的遗存,但是明朝的北京其实是在元大都基础上规划的,所以说今天的古都北京肇始于元代,“元代的那次规划决定了后来的整个格局,但是明朝对它的改建也很重要,这两个朝代是老北京规划最重要的两个时期。那个时候的街巷格局很多都保存了元大都的规划特点。”

  从元代规划的胡同路网让王军很是赞叹,北京的胡同相隔70多米一条,是个高密度的路网,这样临街的面就很多,能提供许多简单就业的机会。王军说,在1949年北京人口130万,城墙以里面积是62.5个平方公里,每平方公里能够供养两万多人,这是个非常高的指标。“去年建设部的领导要求地方做规划,说你们要每平方公里给我做一万人,现在很多地方连一万人都做不到。”

  能做到这样,就和胡同的路网密切相关。在《拾年》里,有篇文章是“元大都与曼哈顿”,说的就是两个城市的路网。王军一直强调城市伟大是在于其平面,而不是立面,平面决定了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

  与密集路网相对应的是今天国内建起的大批新城,虽然有人拿上海的陆家嘴比作曼哈顿,但是在王军眼里二者太不相同。陆家嘴松松垮垮的,感觉好像密度很高,其实完全不是这样,那是高层低密度,楼与楼之间为了考虑日照等因素,完全不是步行的距离。

  (下转C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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