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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网球名将李娜自传《独自上场》由中信出版社和企鹅出版社联合推出,9月8日,李娜在北京王府井新华书店进行签售,与粉丝亲密互动。将近20万的文字里,李娜讲述了自己30年的人生故事,其中有她对已故生父的思念,也有她对姜山的深情,有她对“炮轰国家队体制”的真实场景复原,也有她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她说自己不是英雄,代表不了任何人,她只能代表她自己。
1 谈家人 母亲看了泪流满面
新京报:这本书写了多久?
李娜:去年11月份开始准备的,第一次看到书稿是4月份,后来一直修改修改,最后一次修改是在7月份的时候。
新京报:这本书你写得特别诚实,我不知道你母亲看了会是什么感受?因为书里也提到你对母亲一些行为不满意的地方。
李娜:我觉得以前有的人会误解你,不了解你,有的时候用文字更容易表达内心,既然你想让别人更了解你,就得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母亲已经看了这本书,她是在网上订的。我回家问她“你看了?”她说“看了”“怎么样?”“看得我泪流满面。”她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说“写得很真实”,我说“那就行。”我觉得我们现在各自有各自的家庭,我也是一个成年人了,我也会考虑到她的想法,我们现在更像朋友。比如我很少对她称呼“您”,都是“哎,你怎么样啊?”“挺好的,你怎么样啊?”
新京报:那她也不会生气?比如你写可能觉得她对你舅舅的态度有些问题。
李娜:不会,在写出来之后,她会知道“原来李娜是这么想的”。交流会有很多种,不一定都是语言。
新京报:其实我觉得这本书最打动人的还是写姜山那段,虽然去年澳网决赛后我也听了你对他的那段告白,但是现在再看书,还是很受触动。
李娜:我们之前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是很平平淡淡的,不像有些男女朋友之间很有激情,而更像一起长大的朋友,相互之间太了解了。
新京报:但是看他干的有些事也挺生气的,比如跟你一起去马德里之前就不见了。
李娜:可能大家都觉得爱情没有瑕疵,但有人就有矛盾。我写这些也是想告诉大家,我们也只是很普通的夫妻,也会吵架,并不是大家说的怎么秀恩爱,你当然也会有恨,该爱就爱,该恨就恨。
新京报:但你有句话说,“姜山最讨厌的地方就是他总是对的。”
李娜:好多人都对这句话印象很深。大家老觉得姜山特好,老受李娜的气。其实了解的朋友都知道,我是弱势的一方。
新京报:你也说姜山在场上是一反常态的温柔,说明平时不这样啊?
李娜:为什么我在场上脾气暴躁?人是垃圾桶,不断积累垃圾的时候,你得找到清理方式,不然总有一天会爆发。平时我根本说不过他,场上是唯一我们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平时任何事情,我都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任何事情他说的都是对的。
新京报:给你当教练也都是对的?
李娜:他给我当教练的时候很难找到平衡,我们关系太复杂了,而且我们工作生活都在一起,两个人很难把握一个平衡点。
2 谈个性 没觉得自己有个性
新京报:你在书里也说了,很多优秀网球运动员都特别有个性,比如莎拉波娃喜欢在打球的时候大叫,你觉得你有个性吗?
李娜:其实我没觉得自己有个性,我一直觉得自己特普通。但是一个人说你有个性、十个人说你有个性,当一百个人说的时候,说不定一百个人里有八十个不认为你有个性,只是因为听说李娜很有个性。
新京报:有时候你的话被媒体误解,会无奈吗?
李娜:没有什么无奈,我以前也说过,其实,没有误解,报道真实反映写者心态,我说同一句话,十个人写的十篇文章都不一样,因为记者心态不一样。
新京报:你书里也还是对几件可能大家对你有误会的事情进行了解释,比如像所谓的“炮轰国家队体制”等事件。
李娜:怎么说呢,我不是一个很喜欢解释的人,既然写了,就把能回忆起来的当时最真实的感受表达出来。
新京报:而且觉得你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包括当年在国外机场语言不通被关小黑屋。今天你再想这些事,还会有委屈感吗?
李娜:现在不觉得委屈了,就是觉得当时那么小,可以顽强走出来,挺不容易的。昨天鲁豫还说了一句话,生活让你在一方面失去的时候,也会在另一方面补偿你。
新京报:你觉得你得到的补偿是什么?
李娜:最起码我现在开心、高兴地按照自己意愿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
新京报:但是你在序言里也说了,你打球的前十几年是不爱网球的,后来才变了。
李娜:我相信包括我们这个时代的很多同龄人,很少可以有自己选择的余地。我之前对网球也有抵触情绪,等真正融入圈子后,发现自己还是爱这个项目的。
3 谈网球路 能重选绝不再选
新京报:你最喜欢的球员是谁?
李娜:我从很小就喜欢阿加西,他是一个不会太在乎别人怎么说的球员,真正做到这点并不容易,很多人说不在意心里还是会在意。阿加西那么早戴耳环、留长头发,所有人叫他小丑,可他还是能回到巅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新京报:你书里也写,你其实并不是特别自信。而且你开始还是会很在意别人的评价,现在还那么在意吗?
李娜:刚开始肯定会在意,我是一个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的人,我不会当面说不是,背后说是。所以看到不实报道会觉得,“怎么这样?!”现在觉得写一次和十次也没什么大区别了。
新京报:你在书里也写了,去年法网之前,你就坚信自己能拿到大满贯,但是法网可能是最后一个。
李娜:去年澳网我就进决赛,离冠军真的只有一步之遥。而且所有带过我的外教都跟我说“你真的有机会可以拿”。说老实话,法网是四大满贯里最难打的,和场地有关系,我又觉得自己打法不太适合红土,结果一不小心,就拿了。
新京报:而且其实拿得很实,一路都是好手。
李娜:可还是有一些脑残的人说我签太好了。
新京报:那肯定太不了解网球了。
李娜:有些人可能了解,但是为了某些目的。
新京报:你法网夺冠后,肯定会有一批小孩子因为你走上网球路。
李娜:肯定一方面是好的,另一方面说不定出现很多带有目的性的家长。这样不是不好,但可能对小孩不好,跟我当初一样没有选择权。
新京报:如果你有选择权的话,你还会选择打网球吗?
李娜:我肯定不选了,因为这一路太辛苦了。小时候训练,和我一样大的很多人,一批批淘汰,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样。到今天回想,如果再让我走一次,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
4 谈奥运旗手 没当成是遗憾
新京报:你的书里对家的概念特别浓。今天打完,你第二天就会马上飞回家,家对你来说是什么?
李娜:家对我来说是一个避风港,我就跟船只一样,累的时候回到避风港调整休息,准备好了再离港。
新京报:我觉得你今年战绩挺好的,包括红土,还有北美硬地赛。
李娜:但是大家要求不一样,可能大家觉得,“她怎么没夺冠啊!”
新京报:那你面对这种要求的时候怎么办?
李娜:没事,我要做不到,你来做啊,我看着呢。(笑)其实我们都很努力,不管是我还是整个团队。
新京报:你在书里说,你谁都代表不了,你只能代表你自己。
李娜:我本来就代表不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公民,我谁都代表不了。我就是从事喜欢的工作,只是在更多人眼皮底下工作,为什么会把热爱自己工作的人当英雄呢?我觉得英雄应该是做特别伟大的事情,或者别人根本达不到的事情。
新京报:没当成奥运旗手会是一种遗憾吗?
李娜:会!你看今年奥运会,有多少的旗手是网球运动员。多多少少还是会遗憾,人生又少了一次机会。
采写/新京报记者 姜妍
摄影/新京报记者 孙纯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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