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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我们所领受的希望大于绝望

2012年09月17日 星期一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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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论坛之一】

  编者按:上周南方周末刊文《钱理群“告别教育”》引起一片哗然。几个月前,钱理群曾发表“我们正在培养绝对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批判,如今他却告别了他推动10年之久的基础教育。为何?我们将持续推出系列评论,探讨钱理群退出的“真相”。

  钱理群关注中学教育,恰是我初为中学语文教员之时。钱先生以北大教授之高位,转而关注基础教育之小道,十余年而不辍,无论道德操守,还是对语文教育的理论建树,还是亲力亲为编撰各类中小学生“人文读本”,从立德、立言到立功,都在我们视野之内。因而,看到钱老的痛心疾首,我真的很难过。我也想跟钱老说一句,您做得已经够多了,谦虚则可,又何必妄自菲薄?

  请原谅我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浅薄的乐观主义者。就南方周末的报道而言,我全然不同意钱老对教育现状的判断,也很不赞成报道所呈现的对教育的理解。纳闷的是,为什么钱老会这么绝望,而16年来一直在中学教育第一线的,按理说应该被应试的战车绑架的我,甚至越来越充满希望,感受到力量。我认为,目前正是教育大有可为的时节。

  从南周的报道来看,钱先生绝望的,无非是学校体制。但钱老师似乎没有意识到,体制内教育,并非教育的全部。而钱先生个人的所谓“节节败退”,也未必一定就是基础教育的节节败退。事实上,至少在一些沿海城市,体制内应试教育的模式确实已经开始破产。只要能够有一个较好选择,我不信家长还是会送孩子去应试。我倒认为,这恰是民间教育觉醒的征兆。

  就我自身的经验,“一切不能为应试教育服务的教育根本无立足之地”,这个全称判断显然有问题。梁卫星和夏昆老师便可以作证,他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呵护孩子们自由的心灵。为什么呢?因为人性本身有巨大的力量,只要是快乐的、有趣的、自由创造的,其力量显然大于其反面。钱老说“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属于夸张的修辞手法。

  一位学生在写给钱先生的信里说了老实话:“钱教授,我们不是不喜欢听你的课,而是因为你的课与高考无关,我们的时间又非常有限……”这样的情况我在每一届学生中都遇到——他们认为我说的,让他们讨论的,都是务虚,而与分数无关。这个时候不该你绝望,既然你是教育者,你秉承爱的教育的宗旨,那么,就请你俯下身来倾听一下,他在想什么,他究竟需要什么。这个时候,人文精神之类的大词,显然很无能,解决每个孩子的具体问题,更为迫切。又则,既然我们以自由看待教育,那么,还有一个前提,自由是需要习得的。正如民主是一种生活方式,教师的民主教育,并非仅是告知孩子们你需要选票,而是在生活中,与孩子们平等相待,耐心倾听,尊重其意见。这种身教,是民主素养培育的最好方式。教育是慢的艺术。教育的价值在于,我们不能直接干预当下,我们是在为尚未到来的社会准备新人。

  然后我们来观察整个社会。教育不正是整个社会应该一起来努力的事吗?你会发现希望在民间永存。2009-2010年,一场关于小学教材的谬误的大讨论遍及全社会,深度发酵,之后民国老课本大卖,最后以老六的《共和国教书》为终极版,一度洛阳纸贵。这说明一个问题,全社会都在关注教育,并且都在急切寻求出路。最近邓康延先生的追寻教育传统的《先生》系列片热播,也是一种呼唤。“现在不是教育大可作为的时候。”钱老师的告别语别人听来沉痛,我听来很刺耳。钱老师,这个社会正在呼唤各种各样的崭新的教育,所谓独立教师,自由教育,您怎么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呢?

  钱先生说,他“播下龙种,收获跳蚤”。我很怀疑,何以我们会有这么一种自负,认为我们播下的便一定是龙种,或者何以我们便知道,我们所播撒的,正是他们想要的?教师,也需要一种谦卑,一种道德自省,我反对教育“改变人心”的说法。教师并非上帝,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而教师的,才能归于教师。正如我友郭初阳说,只要把我们的课堂,以及与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变为练习自由最好的场所便够了。我们想过要胜利吗?要看你想得到的是哪种胜利。当场只手,毕竟还我万夫雄,以一己之力,扼住历史的喉咙,这是浪漫的自我神化的英雄主义情结。所以,我想说,我们都对中国教育怀有希望,但我的希望,并非你的希望。教育人生的意思,是我们这些教师,在教育的过程中,无论怎样的境地,我们都努力去收获尊严感与价值感。

  □蔡朝阳(浙江 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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