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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居住于永定河畔的老居民的记忆里,永定河是清澈、丰沛的。从卢沟桥上望去,满眼都是青山碧水。但在上世纪70年代,由于降雨量减少、经济发展引起需水量增加,一年四季都有水的永定河突然没水了,而这一没就是30年。
2009年,《永定河绿色生态走廊建设规划》出台,永定河的综合治理被提上日程。如今,三年时间过去,永定河干涸的河床中开始又有清水流动。
根据规划,到2014年,永定河上将会有一条长170公里、面积1500平方公里的生态走廊出现。它不仅可以修复生态,更能带动周边经济,建设起河岸商业圈。这条沉寂已久的北京母亲河重现生机已经指日可待。
地点:永定河门城湖段
时间:9月17日至19日
有水的河
断流近30年后再现波澜
“岁月风干了湿润的河床,思恋的涟漪总在心头荡漾。”一想起永定河的水,诗人马淑琴就心潮澎湃。
9月17日下午,30多位诗人来到永定河门城湖段进行诗歌采风创作,第一站就到永定河畔——去年年底刚开放的永定河文化公园。
永定河是流经北京第一大河,被誉为母亲河。永定河北京段全长170公里,在门头沟区有102公里,其中山峡段将近90公里,城市平原段10公里左右。
上个世纪70年代,因为上游修水库,再加上补充地下水,雨量减少等原因,慢慢的,山区河道向城市河道过渡的连接段——三家店拦河闸以下的门城湖段河流干涸了。
马淑琴是门头沟区大峪村人,小时候门城湖段就在村里,那条辽阔的河充满了她的童年记忆。“以前一年四季都有水,有时大有时小,但后来,突然就没了。”
马淑琴特别怀念永定河的水。
2010年9月,门头沟区启动门城湖工程,这是永定河绿色生态发展带项目之一。工程北起三家店拦河闸、南至麻峪村下游,全长5.24公里,总投资3.93亿元。
经过4个月的治理,2011年初,断流了近30年的永定河门城湖段,再次出现波光粼粼的景致。河西岸通过生态修复、绿化美化,形成永定河文化公园。
生态的河
臭水沟大沙坑变成公园
不远处的河边,邓恭来悠然放着风筝。
他从四站地外的矿建街过来,随着夜幕降临,更多的居民将汇聚在这里,唱歌、跳舞、健身。
“我在这儿住了20多年,想不到臭水沟、大沙坑竟然变成了公园。”邓恭来说,原来是黄沙漫天,现在是绿草茵茵,碧波荡漾,反差太大了。
门头沟水务局项目办科员安森展示了一组门城湖改造前的旧照片,可以看到,原来的门城湖段,全是采沙的大沙坑。还有周围居民区丢弃在河道两边的生活垃圾,以及未经处理就直接排到永定河河沟里的生活污水,整个环境是很差的。
来自北京市气象局的资料显示,在上个世纪末,三家店以下的永定河河床,是北京几大风沙源之一。
“门城湖公园河东河西,以前都是我们村的地。”马淑琴说,村里的土地主要是种菜,供应门头沟区吃菜,基本不种粮食。
“那时我们去地里干活,喝水都是河里流到渠里的水。”马淑琴说,后来河里没水了,但对大家的生产生活基本没有影响,因为三家店的水闸早就有了,城龙灌渠一直有水。
村民不再靠天靠河吃饭
马淑琴说,过去老百姓靠自然生态生存,受了很多桎梏,靠天吃饭,生活还是很贫困的。
印象里,每次永定河发大水,就会从上游山里冲下来一些东西,有羊,还有木头什么的,村里水性好的人,就会下河去捞。“我哥水性就很好,有一年发大水,他也下河了。我妈怕把他淹死,赶紧跑到河边去叫他,我哥从水里钻出来后,我母亲上去就给了他一嘴巴。”
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门头沟城镇化的进程加快,大峪村民也慢慢都不种地了。马淑琴说,村民开始搞股份制,发展建筑业,搞其他产业,如做矿泉水等。生产生活中对永定河的依赖,也逐渐消失了。
相应的,大峪村民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都有退休费,还有分红,家家的房子都较充裕,原来住平房,现在都住楼房,回迁楼房也正在老村的原址上建设。
安全的河
河坝扛住特大暴雨
今年7月21日,一场61年一遇的特大暴雨突袭京城。24小时内,永定河地区雨量超过300毫米。
当晚,门头沟水务局项目办科员安森就站在永定河的泄洪沟边上,看到浊浪排空,洪水如同横冲直撞的野牛,从上游奔涌而下,水位几乎要漫过沟岸,“真是惊心动魄啊!”
好在沟堤经受住了考验,泄洪毫无阻碍,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
无垮坝、倒闸,未发生大的泥石流灾害,人员“零伤亡”,永定河治理被认为功不可没。
北京永定河文化研究会会长张广林介绍,永定河史称“无定河”,中下游河水经常泛滥成灾,千百年来沿途百姓深受其害,被称为我国四大害河之一。
据《金史·河渠志》记载,金代时永定河已“泥淖淤塞,积滓成浅,不能胜舟”,也就是从这一时期开始,永定河就容易泛滥成灾了,直接威胁着京城的安全。辽代以后,永定河的水灾愈加严重。
由于永定河与京城的密切关系,从金代开始,及元、明、清各代都对永定河进行过治理,力图确保京城的安全,但都是收效甚微。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后,人民政府在永定河上修建了一系列的水利工程,才真正锁住了这条桀骜不驯的蛟龙。
水库护卫中下游区域
张广林说,自官厅水库建成后,永定河发生过多次洪水,入库洪峰流量大于1000立方米每秒的有7次,但全部被官厅水库拦蓄了,没有给中下游地区造成灾害。
此后国家又在永定河上修建了一系列的水利工程。上游修建了册田、友谊等水库,在中游修建了珠窝水库、落坡岭水库、三家店水利枢纽工程,以及支流上的斋堂水库、苇子水水库等。在中下游地区,规划开辟了永定河泛区、小清河分滞洪区、三角淀等3个蓄滞洪区。下游开辟了永定新河,改变了以往洪水由天津集中入海的局面,并加高加固了中下游堤防,大大减少了北京地区洪涝灾害的威胁。
2010年以来,门头沟区先后投入20多亿,建成“一湖十园五水联动”的景观体系,治理了永定河以及城区5条排洪沟道。特别是对排洪沟两侧的住户进行了搬迁,保障了城市的排洪和市民安全。
边走边访
记忆抹不去那一串水珠
走访地点 9月17日下午,永定河文化公园
走访人物 马淑琴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北京作家协会理事,门头沟诗歌学会会长
站在永定河文化公园里,马淑琴尘封已久的记忆被一一打开。
新京报:断流近30年的永定河又有水了,感觉如何?
马淑琴:特别亲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但是还不能完全回到从前,因为除了有了一点水之外,周边的环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触动的就是记忆的部分,对过去自然生态的怀念,对过去人文历史的怀念。
新京报:河水不如从前多?
马淑琴:我们所站的地方原来都是河道。我是门头沟区大峪村人,门城湖段就在村子的范围内,河东河西都是村子的地,中间那条辽阔的河充满了我的童年记忆。
永定河从三家店往下,其实有两道河汊,主流是挨着石景山麻峪,靠门头沟大峪村的是西汊河,我小的时候,麻峪那条河是主河道。西汊河的河道则包括现在滨河路,永定河文化公园的位置。
以前河挺宽的,水也一直挺大的,现在区政府所在地的南边,路边有一棵大槐树,那就是大峪村老村,原来水大的时候,能一直漫到村东的桥房子(管理桥的一个屋子)。
马淑琴家,大峪村人,对永定河都有深厚的感情。
新京报:村里人和河的关系密切吗?
马淑琴:对我们家,我们村,永定河就是母亲河,是生命之河,祖祖辈辈都离不开这条河,地在河边,人生长在河边,吃的是河里的水。
很早很早以前,永定河留给我一个很具体的场景,那时,我还很小,才懵懂刚记事,家里土改的时候,在河东边分了四亩地,但我父亲不善于弄地,他爱做小买卖,有一年,地荒了,我们全家出动,有我哥哥,我母亲,还有我父亲,我很小,就抱着我,坐船过去。
拉船的是村里的一个老头,叫梁二高,我管他叫爷爷,父亲帮他拉船,他抱着我坐在船上,河里的水珠溅起来,溅了我一脸,然后,这老头,特慈祥地,替我抹去脸上的水珠,后来这成了我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
河东有一个大沙岗,那儿也有马淑琴很美好的记忆。
马淑琴:在河边住着老两口,叫刘大奶奶,刘大爷。刘大奶奶爱穿红鞋,村里的小孩子们就给编了一个顺口溜,刘大奶奶刘大爷,刘大奶奶穿红鞋。他们没有孩子,种了点沙地,“我奶奶老带我上他们家玩,他们家养了一只大黑猫,那猫专门从河里抓鱼,小的鱼就自己吃,大的鱼给老两口叼回去。”
新京报:这是真的吗?
马淑琴:我很确定,这是真事,一点都不夸张。
永定河没断流前,河里的鱼挺多的,都是自然生长的鱼,有鲤鱼,鲫鱼,鲢鱼,有花点,还有鳝鱼等。我记得花点鱼特好吃,现在都快灭绝了。而鲢鱼、鳝鱼等,大家都不吃,主要用来喂猫。
我这十年
告别煤灰 侍弄花草
张树东 河湖景区巡逻员
9月17日下午5点,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我上的是晚班,从下午5点到晚上12点,一共7个小时。我的工作就是巡逻,劝阻在河里游泳或钓鱼的人,当然,破坏公共设施,或者采摘鲜花,也归我管。
六环桥西到橡皮坝的地段都是我的辖区。走一圈,需要小半个小时。与我以前的工作相比,这份工作的环境宛如天堂。
十年前,我在做一份与煤矿有关的工作,那个时候,门头沟很多人都靠挖煤或者煤矿及其相关产业为生。当时人们戏称,门头沟的家雀儿都是黑的。我也一样,头发里都是粉尘,呼吸都费劲。
前几年,门头沟关闭了区内的煤矿,我不得不另谋出路。找了几份工作,都干不长。
终于找到了这份工作,是我喜欢的,悠闲自在,旁边不是花就是草,还有水和树,空气都是新鲜的。水里有很多小鱼儿,它们游得很欢,我很喜欢看。而在以前,我最常见的是黑乎乎的井坑。
唯一让人烦恼的是,蚊子太多了。
新京报记者 刘旻 林文龙 门头沟报道
新京报插图/许英剑
【下期预告:门头沟矿区生态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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