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了吗您呐
□崔岱远(文化学者)
天渐渐凉了,又见满树青涩的柿子变成了拳头大小,沉甸甸的藏在宽大圆润的枝叶里。过不了多久几场淅淅沥沥的秋雨下来,必又是打落片片猩红的叶子,只剩下根根枯枝伸向高天,枝杈上天马行空般垂挂着金红绚丽的大盖柿。
丰腴饱满的大盖柿不仅造型雍容华贵,色彩喜兴诱人,而且让人联想起“事事平安”、“事事如意”等等吉祥话,历来都是北京人眼里的吉祥果。传统绘画的题材是它,制作各种工艺品容器的造型也是它。不过小孩子没太多的心思去欣赏或联想,在他们眼里,这能吮吸的大柿子就是冬天里最甜的纯天然冰激凌,他们管吃这样的柿子叫做“喝蜜”。而“单绷儿我喝——蜜!”这句字典上查不到的话也成了北京小孩子们尽情尽性玩游戏时分拨儿用的专用语。几个人围成一圈同时把手背在身后,然后一起喊:“单绷儿我喝——蜜”,伸手,如果谁单独出了手心或者手背,那么他就是那个有幸“喝蜜”的孩子——可以优先做游戏或者享受当孩子王的待遇。
据说柿子是暖性的,冷的时候吃了不伤脾胃。还记得小时候,冬天的院子里,家家户户屋外的窗台上都会一拉溜摆上一排大柿子,直冻得邦邦硬。这时,大人们会拿上几个冰疙瘩似的大柿子进屋,洗净了灰尘先放在一盆凉水里泡着。不一会儿,柿子的外表就结上一层精薄的冰壳儿,仿佛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宝盒。而柿子里面已经渐渐融化,变成了一包又凉又甜,浓腴的蜜汁了。拎出一个晶莹的柿子,蒂朝上装在小瓷碗里,然后揭开蒂盖,举起钢勺伸进小圆洞,那带着金红色的冰碴儿、如脂如膏的蜜汁喝。蜜汁喝到嘴里,冰爽甜凉直沁肺腑,比喝了蜜还舒坦。齿颊香甜之际,窗外那纷纷扬扬的凌琼碎玉,似乎也随着这蜜汁融进了肚子。
北京人喜欢柿子。老舍先生1950年回国后买下了乃兹府丰富胡同的一所小院子,特意在院子里栽了两棵柿子树,并把院子命名为“丹柿小院”。先生在树下写作、散步,和来看他的朋友聊北京故事。若是秋天,客人们临走的时候都能捎带上几个刚摘下来的柿子。看见朋友们带走自己的劳动果实,老舍先生心里也跟喝了蜜似的。
柿子让多少北京长大的孩子怀想起儿时冬日里的温馨甜蜜,以及甜蜜里包含的千丝万缕,连绵不断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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