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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类家具泛指各种卧具及部分大型坐具,床与榻在功能和形式上有所不同,床略高于榻,宽于榻,可坐可卧,榻则低于床,窄于床,有独坐和多坐等。从古老的席到床再到榻,几乎都占据着古人饮食起居的中心,而榻更是被历代文人赋予了睡卧之外的文化内涵。而这一自简而繁的发展过程,也展现了一个由基本生活到与文人风度相关联的中式卧具艺术。
比床榻更早的席
据李宗山所著的《家具史话》中记载,最早的成形坐具是席,它出现的时间在我国至少已有8000年。故宫博物院研究员胡德生也表示,席出现在床榻之前,包括毯子、褥子以及草编的席等,“席地而坐”就是这么来的。
新石器时代中晚期,席类编织工艺已相当成熟,不仅编织材料和纺织技巧丰富多样,而且加工工艺更为精良,“神农作席荐”之说当为最早的史书记载,后“黄帝诏使百辟,群臣受德教,先列珪玉于兰席上”等。到了大禹时代,开始在席的边缘装饰花纹或用丝麻织物包边,古籍中有“至禹作讲席,颇缘此弥侈矣,而国不服者三十三。”可见当时以丝麻作讲席是非常奢侈豪华的举动。而讲席不仅是古代人们从事礼仪、政事、饮宴活动的中心,同时也成为社会地位的象征,以至于在今天的社会生活中,仍有“主席台”,“贵宾席”等名称。
刘景峰主编的《中国古典家具收藏与鉴赏全书》中记载,商代甲骨文“宿”字写法,形象似人卧于席上,周朝时周天子手下设有专门的官史,掌管铺陈之事,名曰“司几筵”。因此可以断定,席的广泛使用并与繁琐的礼节联系在一起,始自西周时期。此时的席被统治阶级列为维护其等级、礼仪制度的一项重要内容。
先秦两汉时期的社会生活是以席为中心的。四川成都东汉墓出土的宴饮画像砖上,刻二人或三人同坐一席,席前摆设食案,这是当时人们生活情景的真实描绘,后来人们把招待客人饮食称为设筵,把酒肴称为筵席,源起于此。筵和席经常同时使用,为了有所区别,便把铺在下面的大席称为筵,使用时,先在地上铺筵,再根据需要在筵上另设小席,人即坐在小席之上,筵席之上的几案,亦由司几筵根据需要负责陈设。
席在生活中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周朝礼乐制度对于席的材质、形制有严格的规定。庶人、大夫、天子所铺的席各不相同,以区别其身份,编席子的材料与礼制礼仪、等级有直接的联系。席的陈设方式也按等级身份而各有不同,如果坐席的人数较多,其中长者或者尊者须另设一席单坐,即使有时与其他人同坐一席,长者和尊者亦必须坐在首端,并且同席的人还要尊卑相当,不得悬殊过大,否则长者和尊者就认为是对自己的污辱。此外,不同质料、颜色和工艺形式的席在使用时有着严格的规定。
汉代虽然床榻已经出现,但汉代画像石中有许多宾主席地而坐饮宴、观舞、奏乐的形象。唐代时,人们还用席来招待客人,唐代以后,高足家具逐渐普及,席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床榻椅凳的附属物,但它依然以其独特的风格和特点存在,始终与其他家具一起伴随着人们的坐卧起居生活。
古时“上床”为最高礼遇
继席之后的坐卧用具是“床”以及人工堆砌的“土炕”。它们出现的时间约在新石器时代中期前后。从目前所发现的典型床类实物看,年代一般多在春秋以后。其中年代最早、最完美的两件床分别见于战国时期的信阳楚墓和包山楚墓。当时的坐床姿势,与坐席并无不同。无论是跪坐、盘坐、躺坐(箕踞)或是靠坐等,人们的坐姿仍是足不下垂,股不离席,与这些坐姿相应的坐具则普遍以低矮、宽平为特点,体现了席地起居方式对家具形态的深刻影响。
胡德生认为,史书中关于床的记载很多,如《诗·小雅·斯干》有“载寝之床”,《商君书》亦有“人君处匡床之上而天下治”等。这时的“床”包括两个含义,既是卧具,又是坐具,可卧的床当然也可用于坐,而专坐的床大都较小,不能用于卧。汉代的“床”不仅指卧具、坐具,还有一些其他的说法,如梳洗床、火炉床、居床、欹床、册床等。还有人把自己所骑的马也称为床,名曰“肉胡床”。而“榻”这一名称出现在西汉后期,汉代以后“榻”成为供休息和待客所用坐具的特定名称,“床”一般专指睡觉用的卧具了。
宣明典居古典家具厂总经理傅军民认为,对讲究关系的中国人来说,床曾是社交场合的重要道具。自五代南唐《韩熙载夜宴图》以来,通览历朝历代的绘画作品,频频可以见到古人以榻或罗汉床为中心待客的场面。国人待客,如果是宾主都坐于椅上,摆上茶来,说明关系相对普通,主人与客人客客气气谈完事情,茶也未见得尝上一口;而关系亲密的亲朋,主人才会让其“上床”“上炕”,围坐畅饮,把酒言欢,可谓最高礼遇。
到了宋代,床架更像是一个隔开的小房间。它是一个高度与房间相同的隔断,用带窗格的硬木做成。隔断后面放着垂挂帐幔的床,床边留有足够的地方放梳妆台和净桶,隔断前面也用帐幔遮掩着。此时的床已初步具有拔步床的形式,而拔步床曾一度成为某种财富的象征,比如在《金瓶梅》中西门庆娶第三房太太孟玉楼时,媒人介绍说,孟玉楼是个有钱的寡妇,有两张南京拔步床,以此来形容孟玉楼的富有。
据刘文哲主编的《中国古代家具鉴定实例》所记载,明清时期,居室陈设有以床榻为中心的习俗。在一间居室中,房中的各类家具都以床为中心,床前放橱,床侧摆桌,还有梳妆台、衣箱、衣架、凳椅等,这些家具往往都是围床而放置。清代床榻相对明代而言,工艺更复杂,形体更高大,功用方面也有变化,有些架子床在床面上增设了抽屉,以存放衣物。
文人隐士必备的坐榻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直接释榻为“床也”。吕军、王秀林所著的《家具制作》中这样解释“榻”,是古代的一种坐具,其面板呈长方形,大多四面无围,所以又有“四面床”的称呼,它在早期专指坐具,但在后来也作为卧具使用。所以,尽管就其功用和形制而言,与床相近,但严格意义上的榻并不是供日常睡卧之用,更多地用于会客,榻上会放置矮几,几上置茶具、书卷或摆设,几的两侧铺设坐褥、隐枕,放置于厅堂、书斋等高雅场所。
榻在各个历史时期的样式和风格各有不同,但是却具有方便实用的特点。汉代的木榻已经相当发达了,样式不一,身份高的有独坐榻,身份稍低的也有连坐榻。木榻一般放在床前,可供上下床和放置鞋子之用,也有放在客厅的。这个时期出现了箱形结构的榻,其中大型木榻可坐多人,在榻上可以侧坐斜倚、品茶饮宴。
据西晋皇甫谧《高士传》记载,汉末魏初时人管宁,归隐后常跪坐于一木榻之上,历时50余年,未尝箕踞而坐,榻上当膝处都被磨穿了,古人称此为“坐穿”。管宁所坐的榻称为藜床,是以藜茎所做的木榻。坐穿藜床的人有一种定性,心如止水,不随世间功名利禄沉浮求名求利,不奔走于权贵之门,是一位世外高人。所以自汉末以来,文人雅士和隐士们都必备一榻,以竹榻、石榻、木榻来说明自己的清高和定性,表示自己不被世间功名利禄所吸引。
晋代文人在坐榻之上下棋、谈话,既可终日参悟人生,静观世间万物,参禅论道;又可交友下棋,张狂失态,所谓魏晋风度,深为后世文人仰慕,风流余韵已至千载。此外,佛门僧人也有坐榻,又称罗汉床。榻与床的区别除了尺寸和高度以外,还在于床是睡眠之所,只可藏在卧室之中,是俗物;而榻却横陈在厅堂之上与书斋之中,是社交或文人雅聚的坐具,具有更深层的文化内涵。于是,床榻上卧着名士,绣榻上坐着佳人,在历代书画作品中的形象也格外引人注目,常常被绘于画面的中心位置。
到了唐代,木榻逐渐变高,已具备了卧、坐的双重功能,但榻上放物品的习惯仍然保留了下来。唐高祖李渊的第十五子立凤墓中出土了一件三彩唐榻,由此可见唐代的宫廷之中,太子们也坐榻修心。明清时期木榻一般较窄,较多保留了五代和宋元时期的特征。榻一般四面无围栏,只有靠背且一侧有枕的单称为“美人榻”。清末民国时样式翻新,又出现了沙发式的美人榻。
■ 经典卧具
架子床
架子床在明代非常流行,因床上有顶架而得名。一般四角安立柱,床面两侧和后面装有围栏。上端四面装横楣板,顶上有盖,俗名“承尘”。围栏常用小木块做榫拼接成各式几何纹样。有的在正面床沿上多安两根立柱,两边各装方形栏板一块,名曰:“门围子”。更有巧手把正面用小木块拼成四合如意,中夹十字,组成大面积的棂子板,中间留出椭圆形的月洞门,两边和后面以及上架横楣也用同样的方法做成。
床屉分两层,用棕绳和藤皮编织而成,下层为棕屉,上层为席,棕屉起保护席和辅助席承重的作用。席编为胡椒眼形,四面床牙饰以浮雕螭虎龙等图案。
拔步床
拔步床是把架子床安放在一个木制的平台上,平台前沿长出床的前沿二三尺。平台四角立柱,镶安木制围栏。床前两侧可放置桌、凳等小家具,用以放置杂物,冬日夜间甚至还要放置马桶、水盆、炭筐等。
宣明典居古典家具厂总经理傅军民认为,一架拔步床几乎相当于一个包含卧具、梳妆台甚至卫生间的小房间,只能放到宽房大屋,因此拔步床在历史上一度为有钱人的象征。
罗汉床
罗汉床是专指左右及后面装有围栏的一种床。围栏多用小木块作榫拼接各式几何纹样。这类床形制有大有小,通常把较大的叫“罗汉床”,较小的叫“榻”,又称“罗汉榻”或“弥勒榻”,也叫“宝座”。弥勒榻有无束腰和有束腰两种,束腰的牙条比较宽,腿有曲线弧度,俗称“罗汉肚皮”,又称“罗汉床”,供文人和僧人坐禅用的榻,称之为“禅床”。胡德生在《明清宫廷家具二十四讲》中说,罗汉床由汉代的榻逐渐演变而成,经过五代和宋元时期的发展,成为可供数人同坐的大榻,同时具备了坐和卧两种功能。
美人榻
又称贵妃榻,古时专供妇女憩息,榻面较狭小,制作精美,形态优美,是榻中极为秀美的一种,其用料也极为讲究。此外,还有湘竹榻,又称湘妃榻,采用潇湘竹、斑竹制成。与榻相比,床上彩绘雕刻显得雍容华贵。
■ 市场现状
艺术价值高于实用价值
家具总是在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而进化,床也是如此。记者在采访一些红木家具工作人员中了解到,目前市面上几乎很难再看到架子床和拔步床了。广西凭祥市清宝阁红木家具厂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他们所经营的拔步床都是订做的,但是也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故宫博物院研究员胡德生表示,拔步床本身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但是买的人不多,也只能是有价无市。架子床可以专门用来睡觉与休息,但现代人在卧室睡觉,更多地选择现代的软床,软和、舒服,所以架子床、拔步床数量比较少。
名佳红木北京店长袁娟也表示,现在的床已经从过去居室的中心变成专门的休息与睡眠的工具。从功能上讲,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从材质上来看,也是实木居多。
与床不同的是,榻主要还是以坐和会客的功能为主,目前也有一些家庭将罗汉榻放在书房中使用。时至今日,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也对罗汉床产生着影响。宣明典居古典家具厂总经理傅军民认为,过去,罗汉榻在封建专制体制下,为体现尊卑高低,床身高大,并往往配有脚踏。现代讲求人与人关系平等自由和谐,罗汉榻的器型则变得秀丽清婉,可供人们随意坐卧,也就不再需要脚踏了。
对于床榻的工艺创新,袁娟认为,因为红木的床榻在生活中用得不多,工艺上多是继承传统,创新比较少。而胡德生则认为,可能在收藏的过程中不同的厂家会根据客户的不同需求做一些改变,至于改变是否得当,最终还得看市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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