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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杭大运河宿迁段包括三部分,一是隋唐大运河之通济渠(老汴河)入淮河的尾闾,二是元明间作为京杭大运河主航道的黄河故道(原泗水)下游,三是清康熙年间开挖的中运河。中运河的开凿是奠定今日京杭大运河走势的最后一项大型工程,对清代漕运的畅通起了决定性作用。清代治理黄河水患、确保漕运畅通的许多国家工程也在宿迁境内。宿迁人中广泛流传着一个说法,“乾隆六次下江南,其中五次都到了我们宿迁”,留下了龙王庙行宫等历史遗迹和大量故事传说。目前的京杭大运河宿迁段基本保持原有线路,在约120公里的运河上,以四级船闸实现水位差的逐级控制,使苏北的黄金水道和南水北调的东线通道保持畅通。
枕着古黄河、古运河入梦
“宿迁”,这是个多少有些古怪的名字。宿迁人给出的一个解释是:连夜搬迁。说当时古黄河决堤,洪水如猛兽漫泻而来,眼看县城将遭灭顶之灾,一切将被洪水吞没。于是,人们连夜向高处搬迁,一夜之间将整个县城迁移到了一个山坡上。从此,“一宿之迁”的说法广为流传。
历史上被称为“洪水走廊”的宿迁城,总是随着水的涨落时隐时现。城在河流的下游,古运河和黄河故道穿腹地而过,地势低洼,因而黄河夺泗入淮,宿迁首当其冲。“我们宿迁是一个特别新的城市,没有完全意义上的老城区。”宿迁市宿城区宣传部副部长刘须建称。1952年后由于根治废黄河及城市建设的需要,拆除城墙,古城遗迹荡然无存。如今城市里最热闹的地方,要数宿城区中心区域,枕着古黄河、古运河入梦。
在宿迁,古黄河和古运河历史上相距很近,但现在看起来都是平缓的潜流。运河从北向南进入宿迁市,经过宿迁市城区,由西北转向东南,状若弯弓,蜿蜒而过。在弓字背上,古运河宿迁城区风光带,是这个城市一条温柔的弧线。
围绕着这两条河做文章,宿迁人觉得古黄河更为亲近。它曲曲折折流过城市的腹地,肆虐的时候冲刷出这块土地,被驯服之后又是休养生息的居所。因此,相比较而言,宿迁人觉得古黄河是当地的母亲河。
现在,古黄河沿岸,有的地方杂树生花芦苇荡漾,已经是城市休闲活动的载体。有人在钓鱼,古黄河里的小鲫鱼很鲜美。站在岸边,无法想象历史上这条河流曾经多么动荡凶险。古黄河的流量越来越小,某些水域也有断流的情况,这个时候就要向骆马湖借水。
运河无法稀释的坚硬味道
河水安澜。宿迁现在是苏北运河中一个重要的节点,船闸众多。从皂河船闸开始,京杭大运河进入了全线货运量最大、船舶最多的航段,和陆路运输类似,皂河船闸也因此成为一个“堵点”。“2007年之前,皂河船闸有时候堵得厉害,有时候能堵上一个多月,排队十多天通过是经常的事情。”靠着船闸的修理店的丁师傅说。直到2007年,皂河三线船闸建成通航,交通拥堵的压力得到释放,“就像是多了一个过路收费站”。
皂河船闸一带,靠着运河吃运河是传统的生态链系统。丁师傅以船舶机械修理为生,他曾经是国营机械厂的工人,工厂倒闭后在船闸边上开了一个修理部。运河里虽然没有大风浪,但船舶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在等待过闸的日子里,也有不少南来北往的船家来到他的店门口,吹吹牛,打打牌,打发等待的时间。
沿着堤坝排开有几里路,更多的是船舶制造作坊。到处有股浓重坚硬的机器味,这是一种运河根本没有办法稀释的味道。沿线排列着各种初露雏形的大船,各种机械工具摊开在运河岸边。“运河里现在流行使大船。”范智业戴着电焊眼镜,他在运河边上晒得黑亮,一笑起来就露出满口白牙。船体的基础部分被白粉笔划出了等长的段数,等长的误差越小越好,分段焊实,保持船体的受力均衡。这是一艘巨大的船,1200吨位,计算下来要用3000吨的钢材。范智业说,这还不是运河上最大的船,大的能够有3000吨位,“几百吨位的船现在都造得不多”。
行驶在运河上的上千吨位的船,空载的时候,高高地突出在水面上,做出一种傲视运河的姿态。建造大船的时候,如果站在船底,人就显得特别渺小。造价高昂的船维系着一个水上家庭的命运,而造这艘船需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船主人不时来看看,自己的家,自己的饭碗,建设到了什么进度。范智业开玩笑说:“老板不放心啊。不过也难怪,搁谁谁不惦记啊。”
时间光晕中的乾隆行宫
和现代交通的节点类似,在运河最繁忙的漕运时代,处于运河和骆马湖的交汇处的皂河镇是繁华热闹的商品集散地。南来北往的船家客商在此停留或常驻。“乾隆六次下江南,其中五次都到了我们宿迁。”已经有好几个宿迁人脱口而出这句话。“为什么说有五次?”在距离宿迁城区二十公里左右的皂河古镇乾隆行宫的门口,八十五岁的刘运才大爷指了指身后:那就是证据。
这个乾隆行宫,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目前也是3A级景区,门票30元。来的游客不多。抬头就是“敕建安澜龙王庙”——乾隆先住的龙王庙,后来才有的行宫。“安澜”,驯服河流,百姓安居乐业。从南到北,沿运河一路走过来,乾隆题字到处可见,其中也有一个封建君王的深意在。一进门的门庭上写有“海晏”、“河清”的匾额。院落的南面是个戏台,扩音器里正播放着地方戏——柳琴戏,十分欢快的调子,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故事。
碑文和钟鼓楼都保存得完好,一阵风吹过,钟楼、鼓楼上铃声清脆。木雕虽然模糊,颜色斑驳,但其中有着时间的光晕。据介绍,乾隆行宫建筑群的各种瓦当大约有700多种样式,因为在修建行宫的过程中,工料都是从南北通过的运河运到宿迁的,各种南来北往的文化也都包含在行宫的设计建设中。看到我们惊叹于这里的主体建筑保存相对完好,刘运才老人说:“有些建筑能躲过‘文革’浩劫,多亏了这里解放后做了皂河镇的粮管所。”那时,在行宫院内的空地上晾晒粮食,室内高挑顶的木质结构空间通透,又是囤放粮食的好地方。
现在,整个院落正在大修土木,要努力打造成旅游景点。“修旧如旧”是个技术活,也是个思想的事情。两位工人正卖力地将殿前楠木柱上的旧漆皮一点点削去,居然是要给柱子重新植皮。虽然乾隆曾在这里下榻,对于刘运才来说,这是可以向人说道的一件事,但是“皂河古镇只是保留了这个名字而已”。古镇在哪里?老人用手一指,一排新建的仿古临街店面。又问旅游导览图上的李家大院在哪?“还在图纸上。”老人说。
运河边,一家加工三合板的小工厂。
■ 依水而居
丰厚而吊诡的骆马湖
宿迁人又说骆马湖是宿迁的母亲湖。当年仇和在宿迁当市委书记的时候,曾经想过把骆马湖引到市内来。随着城市越长越大,骆马湖现在的确就在城市的边上了,作为城市的后花园,适合周末自驾游。
距离市区很近,骆马湖边有一个城市休闲地点,叫“碧湖银滩”,又称“苏北小三亚”。骆马湖,江苏省四大湖泊之一,有时候它看起来很像是大海,无边无际,水的颜色是绿色的。宿迁市宿城区宣传部副部长刘须建说,因为湖边没有任何工业污染。但很多人想不到的是,这个“苏北小三亚”的细腻沙滩,就来自骆马湖的湖底。
据说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一天,骆马湖周边一乡镇的几个年轻工作人员,像往常一样又一次来到骆马湖。但是这次他们有一个重要发现,原来骆马湖底不是淤泥,全是金黄色的沙子。千百年来,骆马湖虽有水患,但也有着丰厚的物产,人们依湖而居、因湖而生。但人们看到的只是茂盛的水草,满湖的鱼虾莲藕,却想不到在万顷碧波的水底还有金子般的黄沙。对于骆马湖来说,这个发现又是另一个开始。
建房、铺路都要沙子,是必须的建筑材料。20多年的时间里,400平方公里的湖面上,吸沙船、采沙船超过了捕鱼船,高高的钢架代替了桅杆。不少渔民抱怨说,因为采沙,水草不长了,湖里的鱼没有了繁殖的地方,影响了捕鱼。渔民和采沙船的矛盾一直都有,也有养殖户将自己承包的水面转让给采沙船。站在骆马湖边,眼前高高的钢架林立,一派繁忙景象。
现实总是很吊诡,现在又有人说,骆马湖产“沙塘鱼”。解释是这样的:由于长期采沙、吸沙,在骆马湖底出现很多大坑,又称为“塘”,这些塘浅的十几米,深的几十米,水草在这里已经绝无生根的可能了,一些鱼只好栖身于此,故称为“沙塘鱼”。水深,不易捕捞。于是有人说,这沙塘里的鱼比浅水区的鱼肉更细嫩、鲜美,所以一时为贵。但是到底如何,答案就像骆马湖边飘荡的水草一样。
■ 运河味道
绵长的运河“形象大使”
“乾隆六次下江南,其中五次都到了我们宿迁。”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我们一笑而过。在京杭大运河沿岸几乎所有的城市中,都有关于这位封建帝王的传说。在中国传统农业社会,这位封建君主沿着运河南北来往,无论从政治还是经济、文化上看,都能被赋予各种意义。在民间,这个皇帝佬儿也留下了各种类型的故事,从题词到食物到儿女情长,并且总是不吝赞美各地的风土人情。运河上的长路上,到处都有他的足迹;几百年来,他都是忠实的运河“形象大使”。
在宿迁,乾隆这个运河“形象大使”还有着实在的内容,并被无数人实实在在地消费着。宿迁号称“中国白酒之都”,其酿酒业主要集中在洋北镇。当地流传的一句话是,洋北镇的麻雀都能喝二两酒。这里有全国知名的洋河和双沟,还有一种当地人特别推崇的“乾隆下江南”,70度的原浆酒被吹得很神,高浓度的醇香,入口绵长。
这个酒厂依然保持着传统的酿造工艺,酿造车间里热气腾腾。八个人负责一个甑锅,为了方便干活,所有人都是赤脚。干了30多年的郑仲扬说:“我们这里,最重要的工具就三样:大车、扫帚、铁锨。”这些工具,粗笨中也透着手艺的力道。
五种粮食拌上酒曲,上甑蒸六锅之后装入窖池,等待至少70天,再次上甑,出来的是甘冽的原浆酒,然后又是长度不等的封闭存储。在这个来料加工、贴牌生产、快速消费的年代,这个热气腾腾的车间,非常让人感动。车间里的工人都深信一条:“当年乾隆喝的就是我们这个酒。”
除此之外,宿迁还有一种美味:黄狗猪头肉。乾隆题字。也是热气腾腾,酱香四溢,入口绵长。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曹燕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秦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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