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一家的低保生活(1)

　　“超超，听妈妈话。”

　　郭春玲边说边拽住儿子芦超的胳膊，想让他翻身，盖上毯子躺好。

　　几个小时前，芦超的癫痫又发作了，吃了片“安定”后才安静下来。

　　别看他27岁了，但长得还跟七八岁孩子一样，有着几个月大孩子的吃手习惯和低智商。

　　小时候的病毒性脑炎把芦超折腾成了肢体一等残疾和精神三等残疾，而他的父亲芦登山还因轻微精神分裂提前退职，弟弟芦瑞还在上中专。

　　生活的窘境让他们不得不申请低保，而这也只是北京市6.4万户低保户的缩影，截至去年下半年，北京市城市低保救助对象共有11.8万人。

　　而自北京市低保政策实施以来，城区低保标准从最初月人均170元逐步涨到520元。

　　这意味着，人均月收入低于此标准，即可享受低保待遇。

　　在国际消除贫困日前夕，为了了解这个群体的状况，我走进了这个家庭。

　　“病儿子”与“病爸爸”

　　推开家门，就能看到蜗居在客厅一角的芦超。

　　在这个52平米的二居室，一间顶多七八平米的狭小隔间里，双腿不能动弹的芦超，传来“啊啊啊呜”的声音。

　　他不会说话，我冲他招手，却无法从大眼睛中读出什么。

　　老伴离世后，郭春玲的婆婆朱培田就把南屋的大床让给小孙子芦瑞，自己睡在旁边的小床。

　　每个月，他们只是象征性缴付每平米1元的房租。

　　芦登山曾在国企工作，婚前，他就给从河北定兴嫁到北京的郭春玲描绘了一幅美好的婚后蓝图，“我花不了什么钱，你以后省着点花挣的钱就行。”

　　郭春玲也知道丈夫患有抑郁症等病，总是依着丈夫，让他顺心。

　　但就在2000年左右，芦登山就请了一年多的病假，他的精神状况让他无法继续工作。

　　厂里让他提前退职，按照工龄计算，每月给他发360元钱。

　　这些钱顶多就能养活他一个人，郭春玲也放弃了工作，不敢想象以后。

　　小儿子降生带来希望

　　翻看家里的相簿，几个尘封的瞬间定格出一个胖乎乎的俊俏小孩，这是芦超，他曾给一家人带来很多欢笑。

　　一岁多时的芦超就能叽叽呱呱地背出郭春玲的工作单位。

　　但不幸却降临在这个孩子身上，1985年10月16日傍晚，芦超突然不停呕吐，吓得夫妇俩赶紧带孩子到医院救治。

　　经诊断，芦超得了病毒性脑炎，“原因未明，好像是毒蚊子传染的，医生说千分之二的概率就让我们给碰上了。”

　　芦超长到五六岁，还是不能痊愈，朋友亲戚就劝郭春玲再要个孩子，“但我怕再生个病娃。”

　　又过了5年，郭春玲在家帮着带小叔子的女儿，此时，她接受了婆婆的劝告，生下了小儿子，芦瑞。

　　家人希望他能给全家带来祥瑞，一个新的希望。

　　为孩子尊严买下电脑

　　家里给芦瑞买过最贵的东西就是北屋那台清华同方台式电脑。

　　近4000元钱，对芦家而言不是一笔小数目，郭春玲和芦登山断断续续商量了几年，才决定花这笔钱。

　　没电脑前，芦瑞有时在家做完作业后，撂下一句“去同学家给人辅导功课”就出去了。后来才知道他和同学去了黑网吧。

　　“总不能让他到外面上网，万一出事就不好了，再说孩子大了，也得照顾下他的自尊心。”芦登山点头同意。

　　芦瑞小时候就听妈妈说，咱家条件不好，你要省着花钱，在超市买东西，只能挑一个。

　　郭春玲很懂孩子的眼神，遇到他真喜欢的东西，会远远地绕过货架看上几眼。

　　此时，郭春玲一般都会买下，这多半是汽车模型玩具，10元左右的那种。

　　小升初时，班里有十几个同学都参加了前门外国语学校的面试，芦瑞却不肯。

　　因为前门外国语学校是一家民办公助完全中学，如果要去那边，不仅不能享受200元助学金，还要每年交5000元赞助费。

　　最终，他去了离家五六站地的一家公立中学。在那边，他可以获得政策优惠。

　　带领低保户义务劳动

　　“是否可以拿出自己每月的退休金‘贴补’一家开销呢？”婆婆问过儿媳。

　　“老太太的退休金是从50元一点点涨到现在的，我们不能要。”

　　可郭春玲快50岁的人了，才上过1年班。如果能上班，留下丈夫在家照顾芦超，不也能过活吗？

　　“你没听他（芦登山）说嘛，都喂不了两顿饺子，顶多能给换尿布。”

　　“我也想过做交通协管员，活儿轻省，但我还得早起‘服侍’一家老小，晚高峰又得回家做饭。”

　　幸好，他们一家可以领取每月500元左右的差额低保金。

　　郭春玲买10元一件的新衣服，找亲戚家烫头。她把家里的钱都用在日常开销上了，起早找小摊贩按捆买菜，或趁着尾市时低价扫尾。算起来，每个月开销大约1700元。

　　家里的亲戚也理解他们的难处，能帮就帮，家里的地板砖都是亲戚帮忙掏钱换的。

　　对此，她不仅感恩，也在回馈。

　　和义东里第三社区服务站工作人员刘欣说，尽管家庭困难，“郭子”也几乎从不对外说起自家难处，还专门抽出照顾芦超的时间，每周两次带领小区低保户进行义务劳动。

　　【家庭档案】

　　住房：和义东里四区一户52平方米左右二居室，月租约52元

　　家庭成员：5口人，郭春玲无业，丈夫芦登山精神残疾、婆婆退休、长子芦超精神并肢体残疾、幼子芦瑞上学

　　家庭收入：1500元/月（为芦登山退职金，其母退休金由本人支配，不列入）+500元左右差额低保金；每天人均可支配支出16.7元

　　家庭支出：1800元左右（以日常开销为主，包括芦瑞学费、零花钱，郭春玲买菜钱及芦超药费等）

　　致贫原因：因病致贫

　　申请救助：郭春玲正为芦超申请参与“阳光家园计划——智力、精神和重度残疾人托养服务项目”，有望获得每年600元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