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美思进
性别:女
籍贯:北京
去世原因:坠亡
去世时间:
2012年10月6日
终年:12岁
生前身份:初一学生
【寄语】
这个孩子的一生像支蜡烛,特别善良,充满欢乐和美好,虽然时光短暂,但她点亮了身边的人,给了我们十二年美好和欢乐。
——傅美思进的家人
今年6月,傅美思进小学毕业了。暑假,她和家人最后看一眼她的小学。
她走进曾经的班级,站在曾经的座位上,留影。在黑板的一角,她写上班级号和自己的名字,用方框圈起来,留完影又擦去。
影像里的这个小女孩,已经卡上了小眼镜,一头蓬松的短发。
如今,“小眼镜”走了,带着一首未完成的诗。
她画了一扇门
“我cai了罗根的脚,我说对不起,罗根说没关系。爷爷说城里比通州好,爷爷是骗子!”——傅美思进
2006年秋,傅美思进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家人为了让她读好点的学校,准备从通州搬进城里。
傅美思进不舍得搬。在通州的幼儿园里,她结识了好朋友罗根,她喜欢跟罗根一起玩。她问,“为什么搬家?”父亲说,“去上学。”“罗根不上学吗?”她反问。
“我cai了罗根的脚,我说对不起,罗根说没关系。爷爷说城里比通州好,爷爷是骗子!”小女孩在日记本中记录着,很早以前,她就开始写日记。
上小学了,一次,傅美思进和同学一起上厕所,出厕所时不小心踩了同学一脚,她连说“对不起”,这名同学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踩你回来。”
这让傅美思进想起罗根。
傅美思进喜欢把学校说成庙,因为学校有红色的大门、红色的柱子。妈妈周美兰向她解释,“这不是庙,是小学。”
她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一次下课时,傅美和同学在学校墙壁上涂鸦,她们都画了一扇门,傅美在门上画了很多花;同伴在门上画了两只耳朵,还说“这是一只兔子”。
放学后,其余同学都陆续离开,傅美思进和那位同学被老师留下来,要求她们的家长过来刷墙。
父亲傅建桥来了,把她们的涂鸦抹去。回家路上,见父亲有些生气,女儿哭着说“我错了。”傅建桥说:“你是学生,学生当然会犯错。让你上学,就是学习少犯错。”
但回家后,这个小女孩在日记本中写着,“画画也犯cuo吗?”那时,她还把“错”写成“cuo”。
小学里留着她的童年,和这个时代,孩子所特有的疑惑。
文字里的才华
“真正的境义,封印在分数的骨灰里,试卷沉闷的灵柩,摆满了最后的空地。”
——傅美思进
傅美思进身边的同学都称赞她“有才华”。
她的小学同桌说,傅美思进的写作和绘画很好。小学五年级,她参加春蕾杯作文竞赛,二等奖。
有时她会把作品发到网上。“有的同学很喜欢看,还会问她要下一集。”
“傅美,你真的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你的画真不错。”“作家不好当……”这是小学同学们给她的毕业寄语,都留在小学毕业纪念册上。
傅美思进曾经不喜欢上学。
她在日记中写道,“生病比上学好!”生病了“不用去上学,不用做作业”。
但她喜欢写诗,喜欢创作。
她会写诗的那天,心情似乎有些低落。那天,她从医院回来,在路上,她抬头看见月亮,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又看到月亮。“我不想睡觉,想跟它说话。”
她还写着:“月,你那皎洁月光,洒在我身上,我发现了你,你是否也注意到,站在窗边的我?月……唉,心情FU躁,不想再写了。”
之后,她开始喜欢上了写诗。看见夕阳西下,她会写“夕阳还露出半边,像半个红红的火焰。马路对面的公园里,树梢被云彩涂上了红色。”
傅建桥记得,女儿喜欢读散文和席慕蓉的诗集。把感受写在书的空白处、日记本、笔记本上。
傅美思进的文字中有着一种忧伤,还会出现“断头台”、“血海”、“硝烟战火”等词汇,她说:“这样比较酷嘛,创作需要。”
但现实中,父母眼中,她是个活泼阳光的女孩。
“我当小仲马”
“你当大仲马,我当小仲马。”
——傅美思进对母亲周美兰说
傅建桥和周美兰都习惯叫女儿傅美。
“爸爸是烧饭工,妈妈是清洁工,姐姐是洗碗工,我是磨洋工。”傅美曾在作文中描述这个家的其乐融融。
周美兰说,她和女儿“亲如姐妹”。在展览厅排队时,傅美排在母亲后面,她双手搭在周美兰的肩膀,使劲往下按,周美兰故意蹲了下去,傅美哈哈大笑,连说“我比你高,我比你高”。
一次,傅美发高烧,周美兰和傅建桥都没去上班,周美兰坐在床边为她削苹果,傅建桥读《西游记》给她听。
女儿也疼妈妈,一次,周美兰生病卧床,见妈妈一天吃不下饭,傅美躲在房间里哭,她给周美兰写了封信,“我很心疼。”周美兰的枕头下,至今放着很多这样的暖心话小卡片。
更多时候,母女俩是“知音”,周美兰写作时,傅美也会在旁边观看,不时还会和母亲探讨。看到周美兰的文字有悲伤,傅美说,“生活中有很多很美好的事,你可以尝试换种风格。”
很多时候,傅美都是周美兰的第一读者,会说一些意见让母亲参考。有很多意见,周美兰也都觉得很好。“她是我的老师,我们相互学习。”周美兰说。
傅美曾跟周美兰说,“你当大仲马,我当小仲马。”“其实我更喜欢小仲马。”女儿说完就笑了。她认为,小仲马的《茶花女》水平更高。
一首未完成的诗
“我向往书山如鹤,木浆未散的清新,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文字拼接的文学传记。”
——傅美思进
父亲对女儿,却是另一种爱。
三年级时,傅美报了英语培训班。那时,傅建桥都会去接她放学,再送她去上培训班。有时,父女俩会在培训班门口“吃一碗米线”。
傅建桥记得,一次坐公交时,傅美说她累了,说完不久,她就靠在傅建桥的肩膀上睡着了,傅建桥心疼女儿,哭了。
回忆这件事时,傅建桥又哭了。他哽咽着说“不是我们逼她学英语”,是她自己特别喜欢。“有时,我们会拿不让学英语做条件,让她去做别的事。”
10月6日下午,傅建桥回家很早。他说晚上他做饭,傅美听到后很高兴,平时父亲工作忙,经常不在家吃晚饭。
傅美提出自己去买菜。16时36分,她在10楼电梯旁的窗户旁,坠楼身亡。
10月13日,因没找到“他杀”证据,警方暂定为“高坠”。
傅建桥和周美兰怎么也不相信,女儿会自杀,她出门买菜时是笑着的。
傅美走了。
这个女孩一直希望,更多人能读到她的作品。
她问母亲,“能不能把我写的东西做成一本书?”周美兰觉得她太小,现在出书可能对她影响不好,就回绝了。
现在,周美兰还没来得及整理她的诗,“日记本上,摘抄本上,电脑上……”
周美兰说,文章都是零散的,整理全了大概有约10万字。
“我向往书山如鹤,木浆未散的清新,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文字拼接的文学传记。”
傅美生前的最后一首诗里,有这样一句。
那是一首未完成的诗。
傅美曾经的同桌说,“现在我只能依靠她曾经留给我的作品,幻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了。”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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