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秋裤

　　■ 巴黎私信（5）

　　2009年，我在马赛过冬。

　　那个第一次出国时托运的最大号行李箱里，大部分是自己认为必不可少的物件，照例，也有妈妈认为需要的东西。妈妈的理论是，我的身体里流一半儿她的血，我带的行李里，也要有她的印记。

　　□驳静（旅法留学生）

　　我冷眼看着里面大概装了哪些物什，所以后来解包行李时，一面忿忿不平，将一包大概六七公斤的东西，塞到床底阴暗的角落里，一面又假设，如果这一包是些榨菜鸭舌方便面什么的，多好。

　　差不多这个时候，北京暖气还没来，沉沉已冬日正是最难熬的时候，杭州城里正午街上的姑娘还能露个骄阳里的大腿，但毕竟美剧们的新一季都陆续上线，是换了季了。妈妈闻风而动，打来电话，说那个包里有一条秋裤，觉得冷了就拿出来穿，当然我不逼你也不唠叨你，我就是随便告诉你。其险恶用心包藏了几个月，暴露起来和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以前我说，我们南方生而没有暖气，所以是不怕冷的，这话只能忽悠北方佬，他们一听若有所思深以为然，讲给妈妈们听，那是不管用的。

　　接到秋裤相关指示的第二天，马赛凑巧落一点雪，星星似地点缀在头顶，带动整个城市的惊呼，如何瑟瑟发抖如何百年一遇，相关单位反应迅速，说是要提前供暖。走出去，多裏条围巾都嫌热，室内更只穿得住一件T恤，后来听说这是资本主义处处要搞more than enough。

　　既无江南的湿冷，也不像北京只需撑过室外寒风，马赛的冬天简直只配叫深秋延长线，到底舒服。原来也不觉得什么，这一点雪和群众们对雪的热情，凑在一起，马赛这冬天，简直失掉原有的特质，散乱而缓和，像慢镜头里街上行人的脚步。冬天不像冬天，而是凉菜偏在烤箱里过了一下。

　　这一条秋裤，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也没有用武之地，搬家时就假装没有看见它。但是没有前瞻性的妈妈，便有个没有前瞻性的女儿，其实巴黎的冬天的温度，完全是配得起这一条秋裤的。并且听起来，chill cool 搭Paris，是香奈尔的2.55包配任何一款美女身上，哪里会给她们丢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