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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十年,是教改的十年。
2002年,我在中科大担任校长,平时工作很有规律,开会、签字、处理各种行政事务,并经常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大学等世界知名高校调研。我发现这些高校的课程内容很实用。比如计算机专业,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学完课程就能设计集成线路芯片。而看看我们,教出来的学生什么实际工作都不会做。反差太大。
调研回国后,我就写了调查报告,谈到了必须进行教材的改革。但是,很快我发现行不通,每个老师都愿意讲他已经熟悉的东西,而且他们的主要精力都在发表论文、申请科研项目上。这件事使我认识到,中国大学要改革,首先要建立一支与国际接轨的师资队伍。
2008年,我们的教师队伍已经更新了一遍,这些教师普遍都拥有海外一流科研院校留学和从事科研、教学工作的经历。但没想到,这样的队伍,教改结果还是不理想。因为这些老师们从国外回来,很快就适应了国内的教师评价体系。
2008年,我从中科大退休。那时很失望,自己努力了好几年的教改终究摆脱不了体制的束缚。
2009年,深圳市政府找到我,想让我办南方科技大学。有过之前的经验教训,我提出:要办南科大,办出特色,办出一流,就必须要去行政化。这不是口号,是落实到每一件事上的。
我现在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接待人谈话,有学校领导来商量工作,有系里负责人来商量工作,还有一些普通老师来陈述科研项目,学生们也会来找我解决生活上的问题。
我在这里要比合肥忙得多,但一有空闲,我还要写报告,写的都是自己最深层次的教改理念和想法。其他学校这样的报告是有专门的秘书来写的。
南科大的这几年,经历了一些风波和争议,我的压力很大,晚上经常睡不好觉,安眠药要吃一般人两倍的剂量。但我很高兴,我的学生做出了成绩。不久前,我们教改实验班的学生在国际基因工程机器大赛亚洲区比赛中,获得一金一银。他们让我骄傲。
我的任期快到了,也会担心未来南科大的结局。换一个人会不会坚持我们现在的原则?但不管怎么样,教改都会是我持续关注的事情。 新京报记者 周亦楣 深圳报道
朱清时
2011年3月1日,南方科技大学迎来首届教改实验班的45名学生入学。在教改前沿,备受关注。朱清时,中国科学院院士,原中国科技大学校长,现南方科技大学校长。2009年8月,朱清时受聘为南方科技大学(筹)创校校长,他提出了“去行政化”、“教授治校”的办校方针。
同题问答
1.这十年,你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比以前更能忍耐了。十年前我做中科大校长的时候比现在有锋芒得多。有句名言,有勇气做那些可以做到的事,有肚量去忍耐那些做不到的事,有智慧去区别上两种事。这是我现在信奉的生活智慧。
2.这十年,最美好的事儿是什么?最不愿回忆(看到)的是什么?
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不久前我们教改实验班的学生在国际大赛中得了金奖。这些学生入学才一年半,与他们一起竞争的有东京大学、中国科技大学等著名高校的高年级学生和研究生。这说明我们的教改理念在很短时间就见到效果了。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是一些改革无法实现。很无奈。
3.未来十年,你对个人的最大期待是什么?
能够平稳地退休。让我享受生活。但我也担忧,我不干南科大校长了,别人来做会不会坚持原则?
4.未来十年,你对国家的最大期待是什么?
国家应该更加改革开放,更加以民为本,更加进步。教改更需要加快步伐,使中国的高等教育能按照教育规律来建设而不是行政化的官本位来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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