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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平VS李鸿谷

圆桌会:读书,作为一种信仰

2012年11月10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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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中国人均读书4.3本,比韩国的11本、法国的20本、日本的40本、犹太人的64本少得多。”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串数字在被各种媒体反复引用,也让很多人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读书太少了。莫言获得诺奖后,也引发了一些媒体的讨论:一个文学超级明星的诞生是否能拉动国民的整体阅读?

  在这样的一些讨论之下,日前,两个读书人,哲学家、学者、作家周国平和《三联生活周刊》执行主编李鸿谷这对鲜见组合,聚首对谈。主题为《读书,作为信仰》。话题从各自的阅读经验开始,对谈部分更多是李鸿谷对周国平的提问,作为一个上世纪80年代在大学读书的知识分子,他对周国平渐渐从学者转型成散文作家、个体生命经验记录者的变化充满疑问,对哲学在当下生活中的价值充满好奇。 新京报记者 于丽丽 整理

  读书可以分成几类,第一种为了一个功利性的结果,第二种是我们把自己的未知变成已知,还有一种是寻找你人生滋润的那一部分。这三种不是没有交叉的,是我个人大体上的分类。这些分类中我能够跟大家沟通的只有一个,就是求知,求知的阅读。我个人认为偏向读书作为求知,作为求知之下的信仰。我的个人阅读经验是我觉得读书如寻友,读书就是找朋友。我们每个人成长,你读什么,亲近什么,然后你追什么。我们的读书某种意义上讲是寻找朋友的过程,这个朋友可能是我们寻找知识的一个求知过程,这种过程形成一种混合,形成一种新的结果。我们以寻找朋友的心态读书,第一个收获不完全是知识,还有一个副产品,就是你发现自我,这个过程是你对自我的一个印证,有了自我就有了读书的主体。——李鸿谷

  我觉得一个人不能缺少两个最重要的朋友。一个就是你自己,这种观点是古希腊哲学家强调的,就是你要有一个强大的自我,一个充实的自我,比你的身体更高级的自我,那个自我是你的好朋友,他是可靠的。

  怎么样提高这个更高的自我呢,写日记。本来最有意义的写作是什么,就是为自己写的,这个过程是一个反思的过程。是和你的身体自我拉开距离的过程,你来看他,他遭遇的悲欢苦乐,你帮他分析。你去开导他,这样的过程中一个更高的自我,一个强大的自我。第二不能缺的朋友就是好书,就是活在好书里的伟大的灵魂。——周国平

  阅读之路 唤醒完整自我

  我这一辈子读书有三个特点,第一个是“不务正业”。意思是我没有受自己专业的限制,什么书都看。我大学学的是哲学系,看的多是文学书。我觉得一个人到世界上来,没人规定你必须干什么。上哲学系,完全是偶然的,没有必要受那个限制。一个人最重要还是让自己完整一点,我觉得实际上像文科,文史哲真的不分家,没有界限,都是精神生活的一个部分,之间没有那么严格的界限。我什么书都看,不受专业的限制。这一点直到后来在社科院从事哲学工作,我们所对我仍然有这个评价,说周国平不务正业,什么都干。

  第二个特点是“不走弯路,直奔大师”。一个人一辈子能够用来读书的时间是很有限的,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比较平庸的作品上面。我觉得一个人读什么样的书,其实跟自己的精神成长的关系非常大,可以说你吸取了什么样的营养,你的精神就会长成什么样的状态。古希腊有一个哲学家,他说过有人很奇怪,明明喜欢哲学,但是不去读哲学家的著作,反而去读旁边介绍哲学的著作。这就像有一个人爱上女主人,可是他怕麻烦,就向女仆求婚,这不是很可笑吗?

  第三点,尽管我是读经典,但是我“不求甚解,为我所用”,这是我的第三个特点。真正要搞一个课题,必须是很认真的弄清楚它的原意是什么。但对一般的阅读来说,没有必要去死抠含义是什么,如果读的过程中不感兴趣,你可以跳过去,慢慢的,不求甚解,随着积累,有一天你就会发现你读那些书非常愉快,可以把它当闲书一样读。我想这个过程实际上也是为我所用,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们排除做学问很实际的目的,读书就是我在吸取营养,把自己丰富起来。我自己感觉,读书最愉快的是什么时候?是你突然发现“我也有这个思想”。最快乐的时候是把你本来已经有的,你却不知道的东西唤醒了。

  ——周国平

  【对话】

  阅读之思 我们爱怎样的智慧

  李鸿谷:我是1983年上大学,在大学看过周老师的《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我有一个问题,周老师给我们提供了尼采,当时写的哲学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哲学的文本的书籍,但至少,我对周老师的定义仍然是哲学研究者,但之后你的写作有个有意思的变化,就是特别个人化,写《妞妞》,写自己生命的感悟。为什么呢?

  周国平:我在社科院,很尊敬的一位长辈也批评过我,说周国平你搞哲学很有前途,为什么不好好搞下去,去写散文,不务正业?但我并不认为,我这个人承担什么使命,要为中国哲学做什么贡献。我的排列重要性,是根据我自己的生命体验,生命发展过程中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真正打动我或者深入我内心的那些东西是我的宝贝,我要把它表达出来。那个东西别人不能代替的,你可以写尼采,但是你不能写周国平的生命体验吧。

  学术是第二位的。实际上我写尼采,你刚才提到那本书,也不是纯学术,我不喜欢纯学术。我觉得作为一个学者,你去搞研究,也应该把你的研究和你的人生结合起来,你看重的东西你在学术上弄清楚。还是你的人生为你的学术定向,不是你的人生完全为学术服务。我觉得我后来也没有离开哲学。我可能有一点离开学术,但是我认为学术和哲学是两回事。从事哲学可以有不同的方式,学术是其中的一种,学术也需要,我并不否认学术的重要性。从哲学的本原来说,因为哲学就是爱智慧,就是要把人生的问题想明白。这一部分我觉得是更本原,对于我来说也是更重要的。我自己感觉,我做的这些东西,其实这个社会是需要的。

  李鸿谷:哲学就是爱智慧,那我们这个时代要不要爱智慧,怎么爱智慧?

  周国平:爱智慧,各个时代没有原则上的区别。一个时代一个时代在变化,但是人类的基本问题,其实始终在那里。不过是改变了呈现的方式。你比如说什么是幸福,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人们始终在这里面进行选择,进行博弈。

  李鸿谷:前段中央电视台做过你幸福吗的调查,其实是一个哲学问题。我们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哲学,我需要什么样的智慧,我们爱什么样的智慧。这是很大的问题,这个调查,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我们物质有了极大丰富之后,所面临的需要解决的新的贫困的问题,我们新的贫困是什么?我们可能不够的是爱智慧。那我们这个时代需不需要哲学,我们这样的时代需要什么样的哲学?

  周国平:我觉得肯定是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需要哲学的,只要是人类存在的,哲学都是离不开的。实际上,哲学所追问的那些问题,都是人类的基本问题。我觉得我们这个时代对人生基本问题的思考是紊乱的。为什么不幸福,为什么经济发展了却不幸福,这个基本问题搞乱了。我觉得这更需要,实际上也是很多人在想这些问题。哲学在这个时代是怎样的一种境况呢,一方面成了弃妇,一方面又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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