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6:评论周刊·记者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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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中的自救和救援

图片背后的故事

2012年11月10日 星期六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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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3日夜晚开始,北京开始降雪。11月4日晚,近两千人被困在八达岭高速出京居庸关到水关长城段。新京报记者赶赴现场采访,记录下了在突如其来的大雪面前,人们所经历的等待、自救和救援。

  我们十多个男人躲在车里不像话,再说前面车走不了,我们也走不了。 ——被堵在路上的旅客陈文俊

  我的兄弟们都坚持着。 ——连续工作17个小时的民警史学斌

  咱们车上反正有座位,上来几个就上来几个。 ——让人上车借热水取暖的中巴车老板

  我们这里有三个老人,冻得快不行了,能不能到您车里暖暖? ——武警战士小可

  山路上的红帽子自救队

  陈文俊,河北宣化人,农歇以后花900块钱报旅游团打算去三亚玩。同行的还有同村的十多个老乡。11月3日晚上8点,他们一行两辆车被大雪困在距离北京市60公里外的高速路上。

  大雪没有因为黑夜的来临变得温顺,凛冽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凌晨1点多,陈文俊第一次开门下车小便,眼前白茫茫一片,山里只有呼啸的风声,不知道这雪还要下多久,他心里充满了恐惧。

  11月4日早上7点左右,雪基本停了。司机发现有一队武警沿途拍打每一辆车叫醒大家,并分发了一些食物和水。陈文俊睁开惺忪的眼睛,赶紧叫醒其他同伴。他们几个帮着战士们一起发放食品,旅行社统一发的红色遮阳帽成了一道风景。

  随着铲雪车、交警陆续到来,前面的车陆续被救出。陈文俊和同伴们吃了点东西也加入到救援中,“我们十多个男人躲在车里不像话,再说前面车走不了,我们也走不了。”在救援力量不足的情况下,这支自发组成的“小红帽”救援队成了主力。“一二、一二……”陈文俊带着大家喊号子,一辆又一辆车被他们从积雪里推出来。

  直到13点50分,陈文俊和伙伴们把堵在路口最后一辆小汽车推出,雪又开始下了。这队红帽子与人们告别,陈文俊回头向救援人员抱拳感谢,奔向早停在路边等他们的车,再走60多公里,乘上飞机就到暖和的地方了。

  “骄傲”的车老板

  当我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眼睛却又无处可躲的时候,路边的一辆大巴车打开了车门,内外的温差像一把无形的手把我拉上车。

  在那个风雪夜,车老板朱先生也像这样,让很多大车司机上车取暖。

  朱老板皴红的脸蛋和眼睛挤在一起,手指间夹的烟已经快燃到过滤嘴了。他说,再走不出去,车上连烟都没了。

  十多个乘客加上他和司机,被困的一晚上就靠抽烟消磨无聊。驾驶座旁的水桶里满是烟蒂。

  他们这辆运营大巴车从天津到张家口,3号晚上7点多困在京藏高速水关隧道,上高速前加满的一箱油,因为持续不断开空调已经所剩无几。

  驾驶员指着已经逼近红线的油表说,再不走,车上乘客就挨冻了,他心里着急。

  被困的这晚,他们的车一直没有熄火,半夜有前后车里的司机过来敲门,朱老板都把他们迎进来取暖。

  “咱们车上反正有座位,上来几个就上来几个。”

  朱老板拍拍前排座位前的一个热水器说:“我们的热水也分给那些武警娃娃半桶。”

  他很骄傲地讲那一夜发生在车上的故事,有人来借热水,有人来取暖,他收获的是帮助别人以后的幸福感觉。

  “咱们车高级,别的车没法烧热水,那么冷的天就喝冷水不行。”乐得他面泛红光。

  17个小时走在雪中的交警

  11月4日早上7点,昌平交通支队高速路大队队长史学斌徒步在京藏高速八达岭大桥路段巡逻,和队上所有民警一样,他已经连续工作了17个小时,警用棉衣已经湿透了。

  前一天下午4点开始,京藏高速昌平段就出现了降雪,晚上10点雪量增大。这段夹在八达岭群山中的高速路,最厚的积雪已经达到50厘米,无论上下都十分危险。

  11月4日下午,我们的车已经无法靠近堵车最严重的路段,只能徒步前往。路上,我看到了史学斌,他正在一辆大巴车前劝说司机掉头。“我跟你说,你再往下走就是大下坡,以前号称八达岭死亡之谷,结冰非常危险。”史学斌站在车头一遍又一遍地劝说,而司机却执意要停在路上等雪停。

  风雪中逆风张嘴说话非常难,我们没有太多交流,继续逆着风徒步寻找堵在这个车队最前面的车。

  堵在最前面的是一辆河北牌照私家车,因为打滑,车子最后停下来的姿态是横在路中。路政救援人员铲开车两边的积雪,但车轮依旧空转打滑,几次启动都无济于事。史学斌带着人往车轮下垫融雪剂、推车,终于将这辆车救出来,铲雪车才得以正常作业。

  回到车里,史学斌把手伸到出风口,因为长时间在外面双手已经冻成紫红色。帽子和衣领上的积雪瞬间融化洇湿了衣服。稍作休息,他还得到八达岭隧道。“我的兄弟们都坚持着。”

  千米隧道,2000人转运的集结点

  京藏高速八达岭隧道长1091.2米,11月4日下午,2000多人在这等待转运。

  穿过隧道往东就是风雪。16时多,山里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10摄氏度,大批被困在下一段路的群众正陆续向隧道里转移。将近10公里路,走在最前的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走在最后的是老人、妇女和孩子。

  大车司机朱红没赶上第一批转运的大巴车,他抱怨同车队的李光,“一路上净跟别人扯淡,耽误了时间。”李光身上披着一床脏棉被,在隧道里到处走,他想知道啥时候能回去取车。

  走在队伍靠后的胡海和老伴,是在武警战士小可搀扶下坚持到隧道的。虽然前后相差30多分钟,但和李光、朱红一样,需要等待第一批转运车队返回接他们。

  等了很长时间,武警战士小可敲开我的车窗问:“大哥,你走吗?”我以为自己的车影响了他们,马上回答“走,马上走。”小可望着我,眼神失落。“不是,我们这里有三个老人,冻得快不行了,能不能到您车里暖暖?20分钟车就来了。”

  躲到我车上的是胡海和老伴还有妻妹,三位60岁多岁的老人已经冻得不能说话,浑身颤抖,双手捧不住水杯。

  20分钟过去了,40分钟过去,1个小时过去了……转运车一直没有到,被堵在路上了。隧道里的人开始徒步,在武警手拉手围成的保护范围内,走了2公里。一直到20时左右,全部人才被转移到了八达岭特区办。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郭超

  本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秦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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